受辛也不说话,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刚才说选出一位王族成员做你们的首领,不知是哪一位?”
这话一问出,微子的脸色陡变,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的看着巫甲,只要巫甲说出自己的名字自己立马无幸。但巫甲想了想,也明白其中厉害,且微子先前已嘱咐过他无论如何不能提他,否则他和箕子就不能再为自己说话了,于是说道:“这……臣未想过,不如由陛下定夺!”微子一听,这才暗暗舒出一口气。
受辛微微一声冷笑,突然好似十分放松地大声道:“巫卿家为寡人如此着想,难为你了,恶来啊,你看此事如何啊!”
恶来在下面站着,他万万没想到受辛会突然问自己!其他众臣也都十分意外,一齐看着恶来!恶来略微一思索,于是出班坚定的奏道:“陛下,臣是一介武夫,并不懂得这些朝政!臣唯一知道的是,无论实行何种规制,微臣永远都只会听命于陛下一人,陛下永远都是臣唯一的统帅!”恶来听刚才巫甲的话虽然并不十分明白,但其可分享王权的意图,却十分清楚的。
受辛听完,微微点点头,神色间显得满意!受辛又道:“好,你退下吧,其他众人呢,觉得巫卿之议如何?都说说吧!”说着,看似温和的目光扫视群臣!
费仲听到刚才巫甲的话,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急等着说话,这时立即出列奏道:“陛下,此议听起来好听,但万万不可!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此制一旦实行,王权必然旁落,陛下也不得不受他人摆布!就算不如此,臣子以公议之名掣肘王权,以致政令不通,与国家社稷也极其不利!以臣看此与谋反无议!”
费仲的话在大殿里,像是一声雷一样,巫甲一听惊得一身汗,忙辩解道:“费仲大夫危言耸听,这制已实施过数百年,也没见君王受过谁的摆布?这些都是为陛下,为我殷商社稷着想,怎能说是谋反!我等皆是忠良之后,于公于私对陛下,对我殷商王朝之忠心岂是一般臣子可比!”
费仲虽然位高权重,但出身却很低微,巫甲此话其实暗含讥讽之意,但他顾不得跟他计较这些,继续道:“今时不同以往!那时可以现在却未必可以,你们现在这般说,谁知你们将来手握大权,时日一久势力坐大,又会干出些什么事?就算你们没有反心,将来你们的子孙继成了你们的爵位又会如何,你能管得了吗?”
费仲刚说完,尤浑也跪下,甚至很激动地道:“陛下,费仲大夫说得对,一旦实行了这个什么贵族公议,陛下说了可就不算了!”崇侯虎也道:“是啊,陛下,这是以尽忠之名行犯上之实,陛下万不可中了小人奸计!”接着,税正薛魁,兽正魏贲,钱正姜环皆跪下道:“臣等附议!”几个人皆是一党,心里都明白,自己平日作恶多端,朝臣对自己都是恨之如骨,能在朝中立身唯一所凭着就是天子的宠信,万一受辛失势,自己立马会被朝臣和百姓乱刃分尸。
几人的心思受辛多少明白点,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对,也并不在乎他们的意见。受辛环视一周,看到鬻子,就问道:“国老,你看此事该如何?
鬻子早已想好一套说词,鬻子本来也颇惊慌,但又想自己一心为公,又有何惧,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受辛没想到他会赞成,问道:“国老请明言!”
鬻子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尚可行之。一者贵族公议制在祖甲王之前已实行数百年,可见此制可行,操作得当并不会引起****!二者世袭勋贵们都是功臣之后,封地都在王畿周围,我祖甲王改制,此项制度废除之后,各世袭贵族无法参与王庭决策,对王庭不免心中有怨,离心离德,如一盘散沙,王畿防卫日益松懈,长此以往于国极为不利,若能恢复必然可加强王族与贵族的团结,王庭力量可大大加强!三者各贵族虽然是功臣之后,但长期无事可做必然消极颓废,丧失上进之心,迷恋于声色犬马,骄奢淫逸,成无用之人,给他们以参政议政的机会正可一改颓气,示王庭重用之心,使他们积极为王庭效力,这样也可发现其中有用可造之材如他们先祖般继续为王庭效力!且如此而来也可群策群力,为陛下分忧!”接着将殷商史上自商汤为始至祖甲数代天子在位时贵族公议制下对国家带来的种种好处娓娓道出,鬻子本就熟读经史,说起这些来自是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鬻子一段话说了下来,众臣无不叹服,受辛也暗暗赞许。众人臣倒并非都认同他所说的话,但对殷商历史了解的这般详尽,却怕是再不找不出第二个了。更重要的是,世人均知道鬻子并非贵族出身,即使真的实行了这项制度,他也得不到半点好处,无论说对说错,一片公心却是毫不可疑!鬻子的说的有史有据,有条有理,倒真说动不少臣子认同!另一位国老祖伊,文书房大臣胶鬲,太史杨任等人也都附合认可。司工夏招,酒正仪狄,牧正麦云,太师元铣本也想响应,但想到刚才微子突然出面阻止巫甲说话,虽尚不知内中情由,但知必有深意,是以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