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莺儿扶着商容睡了,姬昌在伯邑考、墨羽、沧浪、锦玉等人的陪伴下,从丞相府出来,往馆驿走去!
此刻大街上也没人了,或许真的喝的有点多,姬昌只觉头重脚轻,难以走路。墨羽伯邑考只得每人一边扶着他。
万籁俱寂,惟有从高空之中传来一阵柔靡的音乐。姬昌抬头看去,只见鹿台高耸直插云际,那摘星楼在夜空之中缥缥缈缈,真如天宫一般,此刻那里正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不断传来宫娥的柔腻的笑声。
姬昌看着这天柱般的鹿台,有些凝浊的眼睛闪烁着,竟好一会儿没说话。人之自检自警之心如江河之堤,一旦溃塌,欲望便会如洪水一般猛发出来,任什么也难抑制了!尤其是一朝天子,世间大权集于一身,无人可管束,纵欲沉溺之心,怕是不死不休了!只是他一人如此倒也罢了,这其中却又不知要连累多少无辜百姓……
此时此刻,在鹿台之上,正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片安乐喧哗之景!费仲尤浑不在,只有妲己陪着受辛。受辛正十分高兴的饮酒观舞,从东夷战场上回来之后,受辛已渐渐习惯了这纸醉金迷的生活!
受辛看着眼前艳丽的歌舞,听着柔腻的声乐,已是身心俱醉。他向来只重武伐不重文治,四夷被平,崇侯虎又征伐姜文焕而去,其余各地叛乱的小诸侯已不足为惧,他突然觉得无事可做起来,平生好像从未感觉这样闲过。刚开始商容比干等还不断来劝诫,他愈来愈觉厌烦,均觉这些人小题大做,于是将国事逐步转到费仲等人手里,他虽然也知道这些人虽不一定能处理好国务,却有一点好处,从不来不打扰他玩乐。这下受辛更闲了,整日置身于鹿台之上,沉于酒色淫乐竟不肯下来。妲己也是瞅准时机,亲自安排编舞,令尤浑编那靡靡之音,尽情欢乐!于是受辛更加脱略形迹,放浪不羁,日日浸在这万花丛、芙蓉阵中乐此不疲,兵戈峥嵘之心日消,淫乐骄奢之心日重,像是一块坚冰落进温泉,只觉到了这四方征伐完毕之今日才领会到人生之乐。
但他却不知温泉虽暖,却正在将其融解!
受辛直玩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喝酒喝得太多了,是这些歌舞看得有些腻了,他突然想看看这****艳舞、花天酒地以外的世界,或是想透透气。他站起身,走到走廊上,扶着栏杆趁着月光远眺远处山峦!
只见这时风清云淡,浩月当空,照临下土,万籁俱寂,惟剩这至高无上的鹿台,这天下最繁华的摘星楼还这般热闹!或是酒肉之腥太重,人也难以承受,清风徐来,受辛感到一种舒适之感,似乎这清风多少能吹散一些身上的浊气,让他感到一种轻松的感觉。
受辛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边遐想着!
遥看万里江山,这么多的城市、人口,想着这无边无际的世界,皆为自己臣属,只需自己旨意一下,这世上的一切皆为自己可享用,这亿万生灵,皆要为自己所役使!这天下虽有亿万生灵,实为只有自己一人可称之为人,余者皆是臣属,奴才,与牛羊牲畜之类毫有区别!想到此一种帝王的无限荣耀之感油然而生,不禁志得意满,尊傲极乐之心无以复加,如九天玄月悬于天际!这种极乐极荣之心贯于全身,一时间遍体舒泰,只觉四肢百骸,乃至每根头发,每一片指甲都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简直要像融化了一般!
这多像一个梦,而这梦此刻却真真实实的是自己的存在,是自己真实的生活。这是多么的难以置信!
正在受辛出神的感受畅想的时侯,却不知道此刻,他背后一双时而妩媚到了极点,时而冷酷到了极点,时而又冷静深险到了极点的眼睛正在背后盯着他。
妲己,她了解受辛,超过世上任何人!有时深刻的了解才是攻击一个人最锋利,最无坚不摧的武器!
她端着酒缓缓站起身来,移动袅娜的身姿走到受辛身边,柔媚的声音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难道饮酒享乐也会累吗?臣妾让她们编的很多舞蹈都还演出来呢!”说着将一只装着酒的玉杯递过去。
受辛接过酒杯,眼睛依然望着天下一轮明亮的月亮,悠悠地道:“王后,你看那月亮多美,你说,那月宫中有没有我们这般美景呢?”
妲己听到,淡淡一笑,道:“这鹿台是集天下之力而建,我想天下真有仙宫,怕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