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万籁俱静。
一抔微弱的光芒在黄金烛托上跳动着。
图坦卡蒙猛然从床上坐起,两眼发直僵硬地盯向前方,嘴里大口喘气,胸脯急剧起伏,“不要!不要!!”
睡在一旁的夏双娜被这声音惊醒,也撑起身,焦急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夏双娜摸到他衣服后背被冷汗浸得湿透,帮他换了一条睡袍。
图坦卡蒙紧蹙眉头,把头贴在她胸口。
夏双娜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有我在,梦到什么了?”
图坦卡蒙又低沉地喘了一会,才说了句,“我有点渴。”
夏双娜披衣起身,穿鞋到桌边,给他从陶罐里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唇边。
灯影映在杯中,一团白光随水波晃动。
图坦卡蒙指了指,“看,像不像泡着一朵白茉莉。”
夏双娜陪着苦笑。
他们找了整整两天,翻遍了王宫里所有可能种着茉莉花,画着茉莉花的地方,但依旧一无所获,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茉莉,做梦也是白茉莉,看天上不是朵朵白云,而是一朵朵洁白的茉莉花。
清晨。
女孩还睡着,图坦卡蒙轻声轻脚穿好衣服,掩上门。
“艾,陪我出去一趟。”
上午时分。
图坦卡蒙的身影出现在阿玛尔那王宫北边的一片空地。
离开五年,风景依旧,楼台犹在,却已物是人非。
这里见证了太多是是非非,太多悲欢离合。
图坦卡蒙以为远离阿玛尔那,就可以淡忘童年最大的阴影,可每每他步履蹒跚想要逃离,就会被无情的大手抓回。
这片王宫北空地曾向平民开放过一次。
那日天空晴朗,盛夏骄阳似火,上千人闹哄哄聚在这片空场,像闷在蒸屉里的一只只蚂蚁,观看埃及历史上对最高等级人物的处决现场。
一个高大的男人跪在锋利的铡刀前,手脚戴着镣铐,腰弯得像破弓,枯瘦如柴的病躯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
男人的容貌已被强腐蚀性药水毁掉,脸上戴着一张金属面具,从缺损变形的下巴滴下一滩恶臭浑浊的脓液。
看热闹的民众有人怒骂叛国贼吐吐沫,也有人不关己事看热闹,更多则是猎奇解闷。
一个小身影匆匆跳下马车,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哒哒震荡着紧张肃杀的空气。
他因为太着急还摔了个跟头,立刻爬起来,迈开两条小短腿,拼尽全力向刑台飞奔。
等他冲到坐在王座上的法老面前时,侍从才急急追上请罪。
“陛下,我们没有看住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