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神花素来是喜阳的,却在阴暗如凤宫的地方长得遍地都是。幸而已经枯萎,依稀可以辨别出紫藤的源头是那高台之上,凤神像。
沧陌早就体力透支早就昏睡过去,被叶步影拖着到了紫藤旁边空地上。灰色的头发较往日又白了几许,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是瘦削。衣服破了不知几处,零零碎碎沾满了泥泞像是跌得,露出的些许皮肤上布满了横错的伤口。即便是昏睡过去,还是手掩着胸口眉头紧皱。
叶步影看着痴了,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挂了一根很细很细的线,线下突然垂了个铁器勒进了心上。很小的痛处,很深的痛感。
这个人曾经是不可一世,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沧陌,此刻却成了这般模样,恐怕连个孩子都可以至他于死地。
“你果然是个不要命的人。”凤神殿阴寒,叶步影许久不见沧陌转醒,叹了口气解了外衣替他盖上。语气带了几分恶狠,“不知进退不拿身家性命当回事,祭风教要你这个祭祀有何用!”该如七音,能舍能放才是真正的成大事者。也正因为沧陌不是个成大事的人,她才可以几次脱险留下性命。
时间流逝,却没有在凤神殿留下痕迹。
叶步影不知呆坐在沧陌身边过了多久,直到凤神殿里彻底没了外头散射进来的日光,只留下两侧烛火,却仍然不见沧陌转醒心下不安,伸手触上他的额头,才发现沧陌不知何时发起了烧。
“沧陌,醒醒!”
她一时心急,扶起沧陌的身子轻轻摇晃了几下,却没有见到他有半分反应,连皱紧的眉头都没有动,显然是昏睡得极深。见此情景她也只能作罢,双手触及沧陌滚烫的身躯,轻颤了一下,犹豫几分伸手拥紧了他。
“你是想让我……负债到什么地步?早就想好报完仇不管你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把命给你当还债,你这样,我怕一条命还不起了……”
一条命,偿还得起凌家灭门,却如何偿还得起沧陌出卖灵魂世世为奴?
向来最惧人情债,天上地下,她叶步影亏欠的只有眼前这一人,亏欠的却也是最难偿还的情债。情蛊为一债,自残为一债,卖魂为一债。情之为物,纵然如沧陌也躲不过。
叮――
不知哪儿传来一声清澈的声响惊醒了她,她寻声抬眸望去,却是方才爬上神台一直倚着凤神像打瞌睡的落儿下了神台闯进了枯败的归去花海,从一堆糜败的荆棘藤里摸出个东西轻轻摇晃发出的声响。凝眸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迎神用的玉铃儿。
那玉铃怎么会被埋在了这花藤下面?
“落儿,”叶步影低声唤了声道,“放下。”
玉铃是祭风教请神用的,此时此刻出现诡异得很,这让叶步影隐隐不安。
落儿却好像没有听见叶步影的呵斥,将玉铃拽在了手里,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得眼睛都挤到了一块儿,轻轻一跃如飞鸿一般翩然落到了神坛之上,就在不足七尺的神台上纤然起了舞。甩袖,提腿,原来碍手碍脚拖拖塔塔的红衣此刻竟然在无风的殿里松松散散飘扬起来。
叶步影瞪大了眼。那一招一式分明是请神舞!
“落儿,你在干什么!”话才出口,却瞥见高台之上凤神像突然围了圈光晕,而那红衣起舞的身影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落儿!”叶步影惊诧万分,猛然起身想上前查看,突然被人拽住了手。低头看去,却对上沧陌一双无神的眸,不由惊喜跃然于脸上:“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