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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1 / 2)

 傅忱把吃食都拿过来, 周围的宫侍见礼唤陛下,怀乐听到动静耳尖一动,视线平移过去, 入眼是一双黑金滚黄线绣着龙形爪纹的靴履。

怀乐站起身, 局促站到旁边。

跟着宫人后见礼, 小声唤陛下万安, 她昨夜苦恼吼了一场,嗓子有些酸疼, 声音出口有些哑。

宫侍见到傅忱亲手端着吃食,惊于他亲力亲为,正要过来接手,结果全都被傅忱屏退到殿外。

门关上时发出吱呀的声音, 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怀乐局促紧张害怕。

怀乐没有失忆,她昨天气疯了,才和傅忱大呼小叫,这一会那股被激怒腾升的‘勇气’没了。

她心里蔓延着浓重的后怕, 傅忱会不会杀了她, 她还更担心,傅忱会不会杀了柏大哥柏夫人温伯伯。

若是傅忱因为她而迁怒了柏大哥一家,那怀乐就是真的罪人了。

“..........”

怀乐揣揣不安,她的手指都要被她揪破皮了,谁知道傅忱并没发怒,反而对她展唇一笑,“醒了?”

怀乐以为幻听, 她抬头看过去。

眼前的男人笑得春风和煦, 声线温和轻柔, 叫怀乐一瞬间怔愣。

她开始怀疑傅忱是不是被夺舍,怀乐怕他迁怒,原本在心里酝酿好的托词,这一刻都讲不出来。想要和他道歉的话哽在脖子里。

眼前的傅忱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昨天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怀乐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傅忱怎么会没生气?反而对她好。

傅忱给怀乐递过来木筷,怀乐说了一声小小的谢谢,接了就捏着,没敢直视他。

傅忱让她坐下,他摆着菜,“这些,全都是你从前念叨,你喜欢吃的。”

矮桌上的菜色精致可口,香味俱全,比当时怀乐领到的小食不知好多少倍。

摆放倒了,荤菜全都摆在怀乐的面前,素在傅忱那边,是全都紧着她吃。

“用饭罢,多吃些。”

他要多给梁怀乐吃一些,好好补她的身子,不叫她瘦弱,走两步路都会喘气。

那时候傅忱想过她会不会因为太瘦而死掉。

在她真的‘死’掉以后,他自责懊悔,常常想她怎么就死了,是不是因为平时他给梁怀乐吃太少了,她太瘦弱,所以没扛过来那个冬天。

她的’尸体‘一直没有动,搁置在偏殿里,暗桩常命人一天一换给‘她’送很多吃的。

傅忱都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偷偷给她做过很多酥饼,饴糖,肉膜之类的东西掺合在那些里面,给她送去,让她不要饿肚子。

怀乐捏着筷子,怕又惹傅忱气,她很顺从,吃了一口米饭,在嘴里干嚼着。

不敢夹眼前令人食欲大开的肉,她害怕这是最后的送行饭。

牢狱里的重犯,临死前都有一顿好的,怀乐吃了这一蹲,命就没有了。

“.........”

傅忱看她一直没有动菜,脸恨不得埋进碗里,他亲自给她夹了肉,都是一些精肉。

“多吃一些。”

怀乐受宠若惊,她身子一僵,傅忱给她夹的肉她看一眼,就蓦然垂了眼帘。

那片肉底下周围的饭,她都不敢扒,只在嘴里干嚼着先前的那一小口,嚼了好多下,没了之后她才又扒面前的碗沿边的饭。

“.........”

傅忱突然停下筷子,又给她夹了好几块肉,都是不同小盘里面各式各样的炖鸡肉,鱼肉,烧鹅。

怀乐的碗被他夹过来的饭菜堆得高高的,覆盖了她所有的菜。

傅忱太反常了,怀乐这会彻底停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碗和木筷。

抬头,对上傅忱的脸,欲问,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停顿下来,“……”

傅忱反问她,“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这些菜都不合胃口,你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重新做。”

他小心翼翼地在征求怀乐的意见。

怀乐愕然,这些都是他做的?他给怀乐下厨??!

四姐姐说,君子远庖厨,他贵为天子为什么要动手。

怀乐的礼数虽然不似姐姐们受过礼仪姑姑的教导,却也知道很多,此刻她摆正自己的位置。

诚惶诚恐,斟酌着话朝傅忱说道,“怀乐轻微卑贱,陛下万岁贵体,不应该做这些。”

“怀乐……不能吃也不敢吃……”

又是陛下,非要和他之间隔出这道天堑吗,能不能回到过去,傅忱想要回到过去,他不希望怀乐和他有隔阂,他渴望怀乐和他像从前一样亲密。

傅忱靠近怀乐,执起她的手,屈膝弯下身子。

他没有再连名带姓的叫她,反而喃喃唤她,“乐儿。”

怀乐被抓了手,傅忱掌心的温热烫得她一瞬间要缩回来,可傅忱力气大,拉着没让她缩回去。

怀乐不肯抬头,他就低下来,傅忱将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仰着脸看着怀乐。

他哽咽,他原本想着不叫梁怀乐知道,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她会得意的,会捏着他。

可是昨天,梁怀乐朝他争执,细数他的错,他才醒悟,他不该藏了。

他不会说也应该要说,在偏殿的时候,如果他早些告诉她,正视他自己的想法,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应该和她说,说给她听,告诉她。

“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错了很多,做错了很多的事。”

“我辜负了你,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也不应该撵你走,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撵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骗我……”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的命一点也不硬,你也是会死的,我错了……”

“你走了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不应该和你争执,我去找你,你不在了。”

“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改,留在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再也不凶你骂你嫌弃你,什么都能为你去做。”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在说什么,傅忱说他错了,他和怀乐道歉,说要重新开始。

“……”

怀乐仿佛出现了幻听,耳朵窝子里嗡嗡作响。

这是傅忱吗?这还是那个矜傲的漂亮质子吗?他为什么要对怀乐说这些,昨天他还对着她凶呢,说了很多……

他昨天说怀乐有了别人,还说她走了很久,走了很久,他数着怀乐离开的日子。

怀乐那时候除了怕,她心底也个声音,她惊愕,漂亮质子撵她走了,为什么又要数着她离开的日子。

为什么今天要和她说这些。

他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他找她回来,是要和她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况且他也有了三姐姐。

他是不是想戏弄怀乐………

傅忱啊,那个傅忱啊,高高在上的漂亮质子,眼里目空一切,他落魄时都看不上怀乐,现在是最天底下尊重的男人了,为什么突然看上怀乐了。

凑得近了,怀乐看了好久,他在男人的脸上没有找到戏弄的成分,他的心在怀乐的掌下跳得好快,好响。

一下下震着怀乐的掌心,砰砰砰……

她在傅忱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讨好。

讨好?

他讨好她?怎么可能,明明之前还那么凶狠,问她是不是想死。

满脸都是盛气凌人的气?人怎么变得这么快?讨厌不讨厌,他知道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不管什么意思,怀乐都不敢再赌了,或许曾经,傅忱和她说这些的时候,怀乐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会和他在一起。

可现在她知道,不应该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应该为自己活一活。

怀乐之前太委屈了,她渴望有人爱她给她关怀,让那份得到的爱来觉得她是重要的,所以被人珍视。

可后来才明白,这种爱,她应该自己给自己。

她还可以爱别人,但是不能丢掉自己。

“……”

怀乐顺着傅忱的话,说天子有错,说给他听开始什么,开始也只是他和三姐姐的开始。

一切转得太快,她又在想,会不会是梦?

怀乐疑心,这一切好像假的,她会不会已经被杀了,眼前是假象,都是死后的虚假。

怀乐伸了一只手掐她自己的腿脚,用力拧了一把,疼得她龇牙,眼泪花花乱转。

会疼,不是梦,不是幻境。

傅忱满眼满心都注意着怀乐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看见她的拧腿的动作。

他给怀乐揉那块被她掐红的嫩皮肉,心疼问道,“你掐自己做什么?”

怀乐怎么敢说实话,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头上的鸢尾花簪子跟着乱晃。

“……”

傅忱没有得到回答,失落,他很失落,却也知道,他不应该空讲,人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了。

只要好好对她,等她原谅她了,就可以重新开始。

“你尝尝我给你夹的菜,再多吃一些。”

傅忱扬扬筷,怀乐两只手摆起来,“不、不用了……我饱了。”

傅忱自然是不信,她刚刚吃的,比在偏殿的时候吃得还好少的。

是不是这些荤菜她不喜欢,傅忱眼看着这些菜食,略一思索,极有可能是他做的菜与南梁的菜色不大符合。

西律的胃口不似南梁这边的甜,梁怀乐的口味也偏甜一些。

“早些时候吃饴糖米糕不好,那些太过于甜腻,不大喜欢吃肉的话,尝一尝煨好的鸡汤,还有这碗桂圆莲子羹。”

傅忱给她舀了两碗,递到了怀乐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想吃,除了担惊受怕不想吃之外,也是真的没有胃口。

“我真的饱了……”

她说罢时还低着头,那一弯嫩白的后颈像悬月一样,傅忱想将粥和汤端到怀乐的眼皮子底下,给她闻闻,闻见味道,她许就想吃了呢。

谁知道傅忱凑过来,怀乐误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是先前他扛她,又剥她衣裳,叫怀乐心里留了一些不好的阴影,她下意识抬手就想捂着衣裳襟口。

正赶了个碰巧,怀乐仰起的手打翻了傅忱端过来的汤和粥羹,滚烫的汤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以及盘膝而坐的衣衫走势而流下。

看到傅忱被烫伤的手臂,怀乐也跟着哆嗦。

滚烫的汤水浸了衣衫沾着皮肉,一片火辣辣的疼,傅忱浑然不察疼痛,他伸手过去,要问她。

“你有没有被烫到?”

怀乐犯错了,她搅合了傅忱给他做的饭菜,还误伤到了他,怀乐急得带哭腔,“我没有烫到。”

“你烫到了……”

她还是记得担心自己的,傅忱脸上微一笑,他仿佛察觉不到手上泛红起皮的伤痛,安抚怀乐,“我没事。”

“你没有被烫到就好,身上呢,有没有事?走起来看看有没有哪里疼?”

怀乐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她看着傅忱的伤,她伸手要去扶碗,捡起来去收拾,傅忱抓着她的手。

一碰上怀乐,她身上就发僵。

傅忱心头略微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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