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你,让骰子打掉你的头!”
“哟!快看他那张未老先衰的脸,八成已经是被骰子吸干了里面的精血!仿佛是包着一层青皮!”
“掷骰子的蒂博,您这样急匆匆地究竟是要去哪儿啊?整日屁股对着大学城,脸面朝着新城笑。”
“蒂博当然是去开房间了,这样玩起掷骰子多痛快啊!”“磨坊”若望接道。
那帮学生疯狂般地鼓着掌,喊声如雷,不断重复着若望这句一语双关的挖苦话。
“您真的要去开房间啊?尊敬的蒂博先生,你难道要做比赌牌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然后,这帮学生又开始轮番攻击学校里其他的头面人物。
“打倒堂守!打倒执杖吏!”
“喂!普斯潘,你能认出那个人是谁吗?”
“是吉贝·德·架伊,奥坦学院的学监。”
“给你这只鞋子,你站的地方比我有利,给我狠狠地拿鞋子砸他。”
“打倒这六个混账神学家,撕烂他们穿着的虚伪的白道袍。”
“那就是神学家啊?我还以为是六只大白鹅,是圣热纳维埃夫相传是巴黎城的守护女神。代表胡尼领地,送给巴黎城的呢!”
“打倒医生!”
“打倒主德论文和解疑论文!”
“圣热纳维埃夫,你这个混蛋学监,当年你为了一个名叫小阿伽略·法札斯巴达的人,随随便便地就剥夺了我在诺曼底学区的位置,就因为他是一个意大利人。小心!看我今天用帽子砸死你!”
“真是太可恶了,打死那个老恶棍!”学生们纷纷嚷道。
“早晚有一天魔鬼会让你们这样一群混蛋、人渣罪有应得!”
“还有那圣小教堂神父,你也跟他们一同见鬼去吧!”
“哟,你们快看,跟在他们后面的那群装模作样的文士,真是一群恬不知耻的哈巴狗!”
“真像是威尼斯公爵赶去和大海成婚!”
“若望,你快看,圣热纳维埃夫主教堂的神父们!”
“让他们都下地狱吧!”
“克洛德·绍尔神父,您这是要赶往哪里啊?该不是去和玛丽·拉·日法尔德幽会吧?”
“告诉你,她在格拉蒂尼街。”
“她正在和一个流浪汉乱搞呢!”
“她很便宜,一次只需要四德尼埃。”
“下次,说不定她就会当着你的面卖掉自己的。”
“兄弟们,快看那,西蒙·尚甘,庇卡底的选举人,他把老婆都带来了。”
“骑骡子的人后面驮着个黑寡妇!原文为拉丁文,引自古罗马诗人贺拉斯《颂歌》第三章第一篇。”
“别担心,西蒙老头儿!”
“早上好,选举先生!”
“晚上好,选举先生!”
“看到这一切,他们多高兴啊!”“磨坊”若望说道,他始终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一切。
这个时候,大书商米斯尼哀悄悄地走到王室皮货商勒科尼身边,小声地说:“怎么回事?该不是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吧?学生们怎么会如此的猖狂?都怪当代那些可恶的新发明,搞的他们每个人都敢胡说八道,什么火炮啊,蛇形炮啊,尤其是那个据说是从德国传过来的印刷术,搞得现在整个图书行业很不景气,我看哪,整个社会都快崩溃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因为现在天鹅绒衣料越来越时髦了。”皮货商勒科尼也不由叹气道。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中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全场人群都为之欢呼雀跃。
学生们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每个人都为了找一个好的位置而互相挤推,大厅里声音杂乱,一片嘈杂。过了片刻,大厅里再次归于寂静。人们纷纷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紧盯着大理石桌子看,好像那里马上就会上演什么奇迹一样。随即,人们又都把目光投向那给弗朗德勒御史们预留的看台,可是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大早,每个人都热切地盼望着三件事物:正午的到来,弗朗德勒使团一行人的真面目,宗教剧的上演。然而,到现在,实现的只是正午的到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让大家白白空等了一个上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依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舞台上依然空无一人,看台上也是寂然无声。市民们开始愤怒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的猴子一样,漫长的等待过后竟然还是等待。“磨坊”若望是第一个忍不住的,他大声吵闹起来:“什么狗屁宗教剧,让那群弗朗德勒人见鬼去吧。”其他的市民和学生们也一致附和,都大声嚷道:“混蛋,让那些王八蛋见鬼去吧。”人群的躁动越来越不可抑制,天空也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看来,狂风暴雨肯定是挡不住了。
“我强烈要求立刻上演宗教剧,要不然的话,我们就把司法宫的典吏当场吊死,就当是一场喜剧,寓意剧。”“磨坊”若望大吼道。
“好,就这样办。”众人也是大声附和道,“先吊死几名典吏吧,让他们也看一场好戏。”只见四个站在大理石桌角的典吏早已经吓得面色苍白,缩着脖子,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人群真的朝他们涌去,眼看着那个不太结实的木栅栏就要被挤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们一边使劲儿地拥挤,一边大声叫喊着:“把他们套起来,千万不要手软。”
就在这危急关头,舞台的帷幕被拉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鼓噪的人们好像集体中了魔一样,顿时安静了下来。台上那个人肯定也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只见他浑身颤抖着向前走了两步,嘴里不断重复着:“肃静!肃静!
慢慢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大厅内也由人声鼎沸变得安静了许多。台上的那个人看着台下的群众说道:“尊敬的女士和先生们,我们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跟大家见面,而且我非常荣幸地能在红衣主教大人面前吟诵并献演一出很优秀的戏剧,剧名就叫《圣母玛利亚的正确裁决》,天神朱庇特将有我扮演。主教大人此时还在陪伴外国使团,而该使团正在波代门听大学校长的演说,故稍有延误。我保证,等他们一来,我们的戏剧马上开始。”
尽管这个“朱庇特”的出现并没有使戏剧上演,但还是及时救下了那四个无辜的典吏的性命。要知道,愤怒的群众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况且,这个“朱庇特”的穿着打扮实在很显眼,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先躁动不安的气氛也是随着他的出现平和了许多。“朱庇特”身穿锁子铠,外罩金色纽扣的天鹅绒黑外套,脑袋上戴着一顶尖顶头盔,也是金色的,要不是他脸上抹着胭脂和下巴上粘着假胡须,要不是他手中的武器只是纸牌做的,上面还吊满金丝银条,要不是他赤脚穿着一双古希腊的大皮鞋,那么,他这一身威风凛凛的装扮,足以跟贝里公爵近卫军中布列塔尼弓箭手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