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知谨直接问道:“母亲,后面韩叔叔他们玩什么呢?”
度蓝桦直接捂住他的脸,“别看了,辣眼睛。”
她手下带的都什么人呐!
一行人天刚蒙蒙亮就出发,趁着太阳没升起来一路疾行,倒也不算难过。
远远看见出来接引的小舟时,也才刚刚八点多不到九点,然后阿德又带头起哄,恨得韩东追着他猛打。
几个少年早就忍不住了,各自戴了宽边大纱帽下车,边走边看,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出门都有各自的随行护卫,倒不必度蓝桦特别操心,只叫人远远跟着就好。
那边韩东终于驱逐了阿德,跟小舟接上头,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阿德又嘚吧嘚吧打马转回来,隔着老远放声大笑,“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哈哈!”
气得韩东抓起地上的石头砸他。
小舟不是寻常扭捏女子,见状噗嗤笑出声,眼睛亮闪闪的,“才刚我听他喊什么礼物,你要送我什么?”
韩东也顾不上臊了,懊恼道:“都是那厮,本想给你个惊喜。”
“你大大方方送我也喜欢。”
小舟笑道,黑珍珠似的眼睛里透出欢快和期盼。
韩东也跟着笑了下,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细长的扁平小盒,“你头发长得这样好……”
却只戴着木簪,实在可惜。
小舟接过,见里面赫然是一支荷花样式的银簪,不由惊呼,“太贵重了,我可不敢要!”
光入手就知至少一两多中,这还不算工钱呢!
韩东不由把声音都放软了,满是心疼道:“这不算什么,难得我送你一回东西,你若不收,回头叫那厮笑话死我……”
小舟微微垂了头,双颊泛红,将那支簪子轻轻摸了又摸。
她长了这么大,从未有人送过她什么,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泡在蜜水里,甜得发痒,竟似有些醉了。
见她这样,韩东越发欢喜,低声道:“你若是在过意不去,就,就给我做双鞋也就罢了。”
“呸!”
小舟啐了一口,仰起来的脸儿上红彤彤的,一双眼睛亮的像秋水,含羞带怯地骂道,“谁要给你做鞋!”
鞋袜是贴身私人物品,除非已经定了亲的男女,谁肯做给外人穿呢?
韩东嘿嘿傻笑,才要说话,却听不远处一阵嘿嘿嘿。
两人扭头一看,就见不知什么时候阿德身边赫然多了一溜儿脑袋:度夫人、肖少爷,甚至还有一起过来的其他三位少爷。
比起前面几个,后来的三位少爷显然略有些挣扎,都是小脸儿红红的,不好意思看,却又忍不住不看,一个两个都跟着傻乐呵。
小舟呀了一声,捂着脸扭身跑走了。
阿德还在那里恨铁不成钢,捶胸顿足道:“老韩啊老韩,你就不会给人家戴上!”
“去你娘的!”
韩东顿时恼羞成怒,猛地朝这边冲过来,“你个光棍子哪儿来的大脸说我!看打!”
众人顿时迸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然后一哄而散,都嘻嘻哈哈地向海边跑去。
阳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好像有水神将大把大把的银子揉碎了,漫不经心地洒在海面上,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又一道耀眼的波纹。
第一次亲眼看海的霍疏桐和常欢都呆了,良久才感慨道:“原来那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小舟又硬着头皮过来,对度蓝桦道:“前儿就照夫人您的方儿撒下大网去了,大鱼进不来,不怕受伤,也不怕几位少爷被水流带远了。”
夏天来海边肯定要游泳,但大海无情,美丽的同时又带着无尽危险,度蓝桦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她就提前画了个草图,又跟小舟几次沟通,让她选了一处地势平缓的浅水区撒下大网。
除此之外,必要的浮水设备也要有,她发现古人的智慧真的不容小觑,很早就有水边的百姓以兽皮吹气做筏子,又“有不擅水者于身上捆绑充气尿泡,浮于水面渡河”……
她如法炮制,先在市面上买了几个结实的兽皮筏、尿泡,又请人特意挑选粗壮的竹节,两头打磨光滑,五个一组嵌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六边形,充当救生圈,浮力相当恐怖。
除此之外,度蓝桦这次来海边带的人之中,颇多本地的水中蛟龙,随时可以在几位少年的游泳教练和救生员之间来回切换。
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听说能下水,几个少年都高兴坏了,就连平时最稳重的霍疏桐也不禁喜形于色。
该玩的去玩,度蓝桦却先跟小舟去看了养海藻的情况。
早年黑水镇附近海域几乎被人竭泽而渔,整个生态链条都毁了,现在她们要做的就是慢慢养。
有了海藻,就能哺育小鱼小虾小蟹,而小鱼小虾小蟹又能成为大鱼的食物……
小舟指着前面那一大片水域道:“我们就照夫人说的,将近一年没让人靠近这里,如今海藻都长起来了,果然鱼虾也多了不少呢。”
搞海水养殖度蓝桦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所以就准备像肖明成搞试验田一样,前几年只让小舟挑几个信得过的人搞搞看。
反正只要能成功,压根儿不用她奔走呼吁,渔民们就都闻见腥味儿跑来了。
度蓝桦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挺好。”
在过去几个月中,她“以权谋私”,让衙门的大厨房大量购入本地海鲜,变着花样的做,衙门上下基本上将黑水镇的海鲜种类都尝了个遍。
在后期不间断的意见汇总中,她最终发现反响最佳、口感最好、花样最多,最具操作空间的还是之前吃过的那种大青鱼。
大青鱼体大肉厚味美,不像一般小鱼那样,晒干后就显得寒酸。
大青鱼干易于储存,送人也体面,而且它的做法也很多样,腥味又轻,很适合作为内陆百姓的入门菜。
经过研究,度蓝桦发现大青鱼惯常以一种灰色小鱼和类似海虹的某种贝类为食,这两种海产的食物则是更小的鱼虾,而那些小鱼小虾,则以海藻和大青鱼等多种大鱼的排泄物为食,整个就是一套完整的生物循环链。
单纯依靠人力改善整片海洋的生态环境无疑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度蓝桦暂时不考虑那么远,她决定等海藻长得再好一点,就让小舟他们把这一带的海域都用大网圈起来,先搞一点鱼苗进去,小范围养殖试试看。
度蓝桦忙着办公,那头四个少年也没闲着,都如挣脱枷锁的小兽一般在海水中不断扑腾。
可能常悦骨子里就流淌着海边人的血,是四人中第一个学会游泳的,然后是霍疏桐和肖知谨,唯独一个秦落,虽然常年居住在南部沿海,但却是一只从头到尾的旱鸭子。
其他的小伙伴都会游泳了,且花样越来越多,秦落也是心中着急,一咬牙一狠心,竟将竹节救生圈丢开了,结果一撒手就咕嘟咕嘟往下沉。
“之翔!”
众人大惊,纷纷朝他那边游去,谁知还没游到呢,就见四肢摊开的秦落又从水下缓缓浮了起来!
秦落自己都傻了,回过神来后他试探着划了几下水,惊喜交加地喊道:“哈哈哈哈哈,我遇水不沉,遇水不沉!”
看吧,胖也有胖的好处!
众人白天玩水,晚上吃海鲜大餐,夜里就在海滩上看星星,美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转眼五天过去,度蓝桦看着眼前四个一溜儿排开的黑孩子发愁:
防晒霜在水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这他娘的收效甚微啊!
然而少年们已经玩疯了,且一天天循序渐进地晒,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肖知谨蹬蹬跑过来,张嘴露出一口跟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大白牙,“母亲,今天我们还能再坐船出海吗?”
度蓝桦:“……”
看这个模样,你还真是你爹亲生的。
她忍住笑,扬了扬手里的信,“再玩一天吧,你爹都快成空巢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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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知谨不懂空巢老人的梗,一听马上就要回去了,不由沮丧;不过他是个乐天派,转念一想,哎呀还能再玩一天啊,立刻又欢乐起来,开开心心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六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度蓝桦带着收获的四个黑孩子和一群闪闪发亮的黑侍卫,浩浩荡荡回城。
走在路上,她甚至不自觉的远离这些人:这特么的反光啊!
云汇府多水,城外就有不少河湖,一行人距离城门还有大约一二十里的地方吧,突然有个人从斜后方的芦苇荡子里窜出来,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死,死人了,死人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