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不厌这几日被政务烦的缠不开身, 香炉中不知烧光了几根香,屋中烟雾袅袅,屋外忽然响起急促的声音:“大人, 小公子醒了!”
何沐鱼醒了?
他放下笔,将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 走了出去。
何沐鱼住的地方离书房不远,路程不到半刻钟,温不厌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从屋中的传来的声音, “小公子多喝点,瞧您这幅身子骨瘦的,老奴瞧了心疼。”
“……谢谢。”何沐鱼的声音很低,不确定的问:“……您刚刚说, 温大人帮我赎了身?”
“是啊, 您以后就是温府的人了,不用再担心被人欺负了。”
“小公子, 您怎么哭了……”
温不厌进去的时候, 何沐鱼正慌乱的擦眼泪, 像是没想到温不厌回来,视线交接的那一刹那,何沐鱼忙把头低进了胸口。
温不厌扫视一周桌面上的吃食,见上面的菜纹丝未动, 问:“怎么不吃饭?”
何沐鱼没回他,手指缴着衣裳, 眼泪还啪嗒嗒的掉。
旁边的女人道:“小公子应该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大人不如坐下来和小公子慢慢讲。”
然后转身对旁边人吩咐:“翠儿, 快去为大人添双碗筷。”
“不用了。”温不厌道,“我吃过了,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们都下去。”
她们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哭够了么?”
“……大人。”何沐鱼欲言又止,眼睛哭的红肿,上翘的红唇微微抖动,仿佛话在口舌上滚了好几遭似的,“您来了。”
“看见爷来了,你不开心么?”
何沐鱼摇摇头,忙站起身,“不是的,我很开心。”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立刻红成了大花脸,羞怯的看向温不厌,“我不是那个意思……”
“爷知道。”温不厌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何沐鱼对面,对站着的何沐鱼说:“还不坐?是嫌板凳太硬了?”
“不……不是的。”何沐鱼乖乖坐下,摆在面前的碗筷干净如初,没有用过的痕迹,温不厌注意到这一点,问何沐鱼:“不喜欢今天的饭菜?”
“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吃?”
何沐鱼纠结的轻轻蹙起眉头,眉间聚着几分愁,“……我吃不下。”
“想吃什么,就让厨子去做,温府不缺这一俩口吃的。”温不厌发觉何沐鱼似乎瘦了很多,他伸手捧着何沐鱼的脸,在肉乎乎的脸上捏了一把,才满意的收回手,“别委屈了自己,温府没有主母,除了爷之外,你不需要怕任何人。”
“大人还没有婚配吗?”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耷拉着脑袋的何沐鱼突然来了精神,“大人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京中想嫁给您的人肯定如过江之卿,只是您为什么还没有婚配呢?”
“你关心这个问题做什么?”温不厌顿了半秒,做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你想做温府的主母不成?”
“不是啊。”这句否认倒是快的很,何沐鱼扬着脸,认真的说:“我是觉得大人是个好人,不仅才高八斗,长得还特别好看,像您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孤苦伶仃一个人。”
“……”
何沐鱼继续说:“我想只要大人愿意,京城中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嫁给您。”
“闭嘴。”温不厌莫名的觉得,今天的何沐鱼有些聒噪,“再说话,爷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哦……”何沐鱼老实端起碗筷,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肉乎乎的脸因为咀嚼的动作微微抖动,他埋着头吃饭,温不厌只能看见那双扑闪的睫毛,没来由的心底发烫,伸出手在那白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唔……你做什么?”何沐鱼艰难的咽下一口吃的,懵懵懂懂的看向始作俑者,不解的问:“ 你为什么捏我?”
温不厌放开手,他也不知道,鬼使神差的就想捏一把。
他看向何沐鱼面前的那碟肉,转移话题问,“刚刚不是不吃,现在怎么又吃了?”
“可能是因为大人在我对面坐着。”何沐鱼很真诚的仰着脸,“因为有大人,所以我空落落的心才有了底。”
“空落落的?”这三字念出口时,舌尖会往上顶,温不厌感觉上颚干涩,端了杯茶水抿进半口,问:“为什么空落落的?”
“我……”何沐鱼扣着掌心,小声说:“我因为父母双亡,被族人侵占了家中田地,一个人出来讨口饭吃,没想到会遇到那种人……”
“是大人救了我,那日要不是有大人,我恐怕……”何沐鱼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苍白着脸,心有余悸的微微发怔,“大人对我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能看见大人,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哦?”温不厌若有所思的看向何沐鱼,“可是你知道,爷买你回来要做什么吗?”
“……知道。”
“那你不怕爷对你做些什么?”温不厌抓住何沐鱼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爷想要的,是你的人。”
何沐鱼挣扎几下,挣扎不过温不厌,就放弃了,缩在温不厌怀里,手放在温不厌的背上,看向温不厌后面的阿奴,对他使了一个眼。
阿奴在屋顶等着何沐鱼发布命令。
温不厌防备心重,如果他们不采取一些措施,根本没办法近温不厌的身。
在何沐鱼的示意下,阿奴一掌袭过来,直冲温不厌的命门。
温不厌察觉到掌风,抱着何沐鱼躲起身开。
砰——
桌子被掌风劈裂。
温不厌将何沐鱼一把推到角落,吹了一计口哨。
阿奴抽出剑刺向温不厌,两人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阿奴掏出一把石灰粉撒出去,温不厌不防,急忙闭住呼吸,紧闭眼睛,阿奴乘机一剑刺过来。
“不要——!”
温不厌感觉迎面扑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紧紧拥着他,毫无保留的贴上来。
噗嗤——
刀尖戳进肉里的声音在静谧的屋中响起。
温不厌摸到了一手温热粘腻的水。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阿奴看着刺进何沐鱼腰上的剑尖,眼底痛苦不堪。
何沐鱼用唇语说:“快、走。”
石灰粉纷纷扬扬,推门而入的人被石灰粉眯了眼睛,忍着刺痛的眼睛,挥着刀砍向阿奴。
阿奴一跃而起,消失了。
“快追!”
“捉拿刺客!”
-
何沐鱼受的伤不重,可是因为他身体弱,加上这次失血过多,在床上晕了好几日。
温不厌这几日过的昏昏沉沉的,手提起笔,落下的字却是何沐鱼的名字。
他将何沐鱼的名字写在了奏章上。
顾北昀将奏章摊在桌面上,问:“爱卿这几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回陛下,臣……臣没事。”
“那你为何在奏章上写了其他人的名字?”顾北昀皱着眉头问,“何沐鱼是谁?”
温不厌惊醒,忙下跪,“臣……臣可是能吃醉了酒,才在奏章上乱涂乱画了,还望陛下恕罪。”
“温爱卿不必紧张。”顾北昀做了个扶手的动作,“快请起。”
“朕记得,温爱卿今年二十有一了,对吗?”
“是。”温不厌答,“过了夏至刚满二十二。”
“可曾婚配?”
“不曾。”温不厌苦笑,“臣花名在外,更何况京中那些个待婚女子的父亲都与我结了怨,谁敢把女儿嫁给微臣?”
“陛下还说臣,陛下自己后宫空无一人,不也是孤家寡人吗?”温不厌与顾北昀少年相识,这种打趣的话说一两句倒也无所谓,顾北昀听见后哈哈大笑几声,可是看见这名字,居然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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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回来了!”迎上来的丫鬟高兴的说:“大人今日可还繁忙?小公子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醒了?”温不厌脱下官服,换了身便服,边说:“他今日如何?伤口的疤可退了?”
“大夫说小公子的伤口不深,小公子服了几日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丫鬟欲言又止,“小公子从醒过来,就一直郁郁寡欢,不曾笑过。”
“大人何不亲自过去探望他?”
温不厌脚步微顿。
那便去看看。
何沐鱼找系统要了瓶止痛药,服用之后,身上的伤口一点也不痛了。
他问系统:温不厌的好感度是多少?
【70.】
没涨?
【是的,温不厌的好感值没有变化.】
何沐鱼知道温不厌多疑,对G8的话早有预料。
就算他为温不厌挡了刀,可是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温不厌不会轻易相信他。
“小公子,您看看谁来了。”
何沐鱼看见温不厌,立刻红了眼眶。
“好些了吗?”
“好多了。”何沐鱼吞下呜咽,“大人忙完了吗?”
“嗯。”温不厌天生多疑,这次的事太蹊跷,刺客是什么身份,何沐鱼为什么帮他挡剑,挡剑之后就只是伤了一点皮?
“大人,小公子看见您来,高兴的都说不出话了!”丫鬟推着温不厌往前走,“小公子好不容易才从醒过来,大人还不赶紧说几句体己话安慰安慰他?”
温不厌眼眸敛去星光,这一切都太蹊跷了不是吗?
从第一次见到何沐鱼,后面发生的事,仿佛是被一根线操控着。
一顿饭下来,温不厌没吃东西,何沐鱼只是埋头吃饭,两人没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