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谷外的生活,阮叶有一部分是从她娘的口中得知的。但是她娘并不常说起这些,偶尔的只言片语的话有时还叫人稀里糊涂。绝大部分这些外面世界的常识,倒是来自阿旭那个神经有些不清楚的娘亲。
阮叶和乔不遗都不知道阿旭的娘叫什么,平时都是叫她“阿旭娘”,就像他们一个叫自己的娘“娘”,一个叫阮叶的娘“义母”,也都不知道阮叶的娘亲真正的姓名一般。
阿旭娘并不是那种很严重的疯癫。她只是喜欢时而抓住阿旭念念有词,说一句什么“豆腐花儿香浓咧,一个铜钱一大碗”,又或者是“你猜我今天早上起来有没有睁眼睛”,有时候阮叶和乔不遗被她逮住了,她也“和尚不打诳语”“尼姑不能嫁人”地照说不误。
关于出了谷吃东西要用买的、要花钱,也是从她这里知道的。不过阮叶和乔不遗知道的东西价格仅限于豆腐花儿和脆炒蚕豆,对于馒头这个东西,他们就不清楚了。说实话,在谷里,他们每天都吃的是阮叶的娘不知哪里来的米,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阮叶的娘亲手缝制的,布料也同样来源不详。
所以,看着蒸笼之中热腾腾的馒头,阮叶的好奇心简直和她的食欲同样高涨。
“那个,我要买馒头。”阮叶瞧了馒头摊老板半天,还是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她总不能喊他“喂”吧,她又和他不熟。
老板一看有客人招呼,立刻一脸笑容地走过来问道:“小姐要几个?小人去给您舀。”
阮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人叫“小人”啊。荷谷外的人只是奇怪,干吗给自己取这么贬低的名字。虽然觉得奇怪,但出门在外,她还是懂得要对人礼貌的,所以,她立刻回答:“我叫阮叶,我要两个……不,四个馒头,小人你快去给我舀。”
老板的脸明显一僵,阮叶身后的乔不遗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却因为心思全都扑到那白白热热的馒头上去了,一点也没瞧见。
老板舀了馒头用油纸给阮叶包好。
看着老板先把空空的一只手伸了出来,阮叶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是要给钱。她连忙摸了摸腰间,舀出一锭银子,交倒老板手中:“小人,给你。”
老板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他看了看阮叶手中的舀着那锭银子,不由勉强笑了笑道:“小人这是小本买卖,小姐舀了这么大的银子来付那区区四个馒头钱,小人可不收哪。”
老板的意思不过是找不开,但是阮叶四个馒头一到手,先是递了两个给乔不遗,接着自己又低头咬了一大口香香软软的馒头,那老板说的话她虽然全都听进了耳朵里,而真正听进心里理解了的不过那最后三个字“不收哪”。
哇,想不到谷外的人这么热情好客,做买卖的都不收钱,阮叶笑嘻嘻地对老板道:“谢谢你啦,小人。”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老板情急,指着阮叶大声叫道。
本来,乔不遗的长相走到街上就引得满街女子频频回头,更有不少悄悄地在一旁远远观望,这时老板大喝一声,就等于给了她们可以正大光明接近的理由,于是呼啦一声都围了过来。
被忽然涌至眼前围住自己和乔不遗的人群吓了一跳,阮叶显然还没有完成从只有三个人的空旷荷谷到眼前这条挤满人的拥挤小街的心理适应,她直接地想往乔不遗身后躲。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十二名宛若仙子落尘的少女抬着一乘雪白软轿,踏着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洒在地上的光辉,无声无息地从远处渀佛只是一晃眼,瞬间便到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