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风把一张破纸片吹到了她的鞋面上,她便动了动脚,拨开了纸片。就在这时候。她的一低头间,一辆黄包车忽然从她身旁径直跑了过去。她一惊,跟着黄包车跑过去地方向,转了一个身,凝神望过去,车里坐着的人不正是潇席吗?……
“秦大哥,”她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也许因为他的名字是太让她心颤的几个字,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其实只是微弱的一缕,才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再张口时,他已经走的很远了。那一刻。她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只觉得冷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却喊不出声来。喉咙里像塞住了棉花。原来她已经气噎喉堵,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哽咽声声。和满面地泪痕了。
眼看着潇席坐着黄包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很快便一转角,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没有继续跳动地意义了。
这一向,她的生命都是灰色地。考学不顺利,家里人希望她嫁人,嫁给一个浑身铜臭味,粗俗不堪地男人。也唯有看见他,她才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光亮——可是,她和他似乎又注定了只是匆匆擦肩而过地两个人,有缘无份……
年轻的她,却已经彻偿了一番生命柔柔软软的揉捏。……
潇席刚才坐车过去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梧桐树下背光的影子里站着的那一个女孩子,只是因为她站在黑影子,看不清面相装束,未多加留意——想想也是,他又怎能料想到那个人正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就已经从梁家走了的茹苏呢?
那一晚,茹苏并没有回家去,一个人茫茫然走在冷夜里,想了很多。回想之前自己对于生活的那些天真可笑的憧憬,现在才知道那竟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想象。想起刚才在叔叔家里潇席祝福她时淡淡然的神情,——原来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丝毫都没有,更显得她即可怜又可笑。又想到自己以后的生活,要和那样一个自己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人同床共枕的一起生活。她才十七岁,日后那漫漫的几十年究竟要怎样煎熬过去……
深夜冷寂,一颗萧然无助的心慢慢的凋谢了。茹苏投黄浦江自杀了。只是,她绝想不到自己的举动却在无形之间影响到了另一个人。
茹苏投江自杀并没有死,被江里的一艘采砂船给救了起来,不过,却是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堪忧。事情过去了几天之后,有一次,秦太太在和几位太太在一起搓麻将时,才无意间从其中一位太太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
秦太太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一面害怕潇席知道之后,会心软,因此接受下这个姑娘;一面又担心梁家人会趁机缠上潇席,借口都是因为他的缘故,茹苏才会去自杀,让潇席为此负责。当晚,秦太太就和丈夫秦世梵商议下来,决定瞒着潇席,不告诉他这件事。当时又正值清明,夫妻俩就又顺势决定让潇席回六安老家去祭祖上坟,借此可以避开一阵子。
一天之后,潇席就在父母的催促下,登上了回祖籍六安的火车。只是,没想到,上了火车之后,潇席也才意外的发现向来任性妄为的蓉欣居然瞒着方承锦也跟着他偷偷的跑来了。
“席哥哥,你快看!”
蓉欣忽然扯了扯身旁潇席的衣服,急切的向他道。
“看什么?”潇席随口淡淡问道。
他却并不真抬头去看蓉欣一个小女孩家觉得新奇的什么东西。他正在绞拧着自己刚才用来挡雨的那件外衣上的雨水。
“看那个女孩子,好奇怪的一个女孩。”蓉欣却还在他身旁兀自接着向他道,“她也没打伞,也不避雨,浑身都淋透了,别人都在跑着逃雨,不过,看她倒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下雨了似的。……而且,别人都是往城里进,她却是要出城,天都快黑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出城也不害怕呀。”
蓉欣一面说着,一面深深的瞅着那个女孩单薄的背影。不知是为什么,总觉得那女孩的背影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熟悉。
潇席并没有注意到蓉欣此刻的神情,他只是随口道:
“大概她是住在城外什么地方,也说不定。”拧干了衣服,潇席把衣服拎起来抖抖顺,随即去搭在了自己臂弯上,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湿手。这时,不经意的一抬眼,他才忽然注意到蓉欣脸上有着几分少有的凝重神色,不由得微微的怔了一怔。
带着几分疑虑,潇席随即便也循着蓉欣的目光,转脸看了过去——
他顺着蓉欣的视线望过过,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街上有那么一个单薄的女孩身影,在仓惶逃雨的人流中显得很是突兀的一个娇柔却定然自若的身影。只是,这一眼望过去,也莫名的感染到了几分凄然。让人不自觉的会想到那该是一个有故事的身影……
方蓉欣所看见的这个年轻女孩子正是要出城去的林韵柳。只是,现在的蓉欣还无从得知,不久之后,因为这个女孩,她以后的人生路将发生彻底的改变。
韵柳正要出城去,离开六安之前,她要最后一次去看看她的母亲。<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