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蓝深海之中,四处都是破碎的淩澌以及散尽的血液,给这寂静的九龙宝殿笼上一层猩蓝的荒泽。
化蛇已陨,那滔天的碧浪再怎折腾,也终是一场空。那苍洁的蛇羽缓缓地散落,最终只在原处留下了一枚幽蓝色的珍玺,宛若钻宝璎珞、玛瑙水玉,绚丽斑斓,光彩夺目。
“听闻你西行后修习九玄水法及九环圣谕,一路持杖降妖,没想到堂堂的金蝉三藏竟会以剑袭妖。”白骨解除了障壁的守护,她一袭半透明的莹蓝长裙,一身缭绕着苍骸守望还未完全散去的晶雾,看起来恍若镜花水月,如梦如幻。
“对待这等欺难百姓的妖怪,无需怀仁慈公正之意。”唐僧摇了摇头,西行后从人间到地府到天庭再到这里,他经历了太多太多,至少在对战的时候,他绝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仁慈怜悯而大意败去。
“渊寒玉璧?”唐僧手抚化蛇留下的珍玺,注入灵能,其中便闪烁起了四点矍铄的字迹来。
“欺难百姓?你从何处看出它们欺难百姓了?”
“普陀被水巫共工所淹,如今附近村民皆无踪却影,无非是被这等巫妖所抓,以做口粮。”唐僧握紧手中的玉璧,靠着其中的感应往九龙宝殿的深处前去。
“既然你来此之时,普陀已被淹没,村民已被掳走,你怎知这乃妖巫所为,而非佛僧所为?”
“胡说!我们佛僧一向以仁以慈待人,在妖巫入侵普陀之日定是奋力反抗,保卫村民,如今此惨象,怎会是我佛门所为?”听到白骨这句话,唐僧转过身,微怒道。
“真是自信。不过既然这样说来,你也未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吗?”白骨走近,她倾国倾城的仙颜带着朦胧的晶雾紧贴而来,若有若无的馨香轻抹鼻尖,“你之所述,不过臆想。所接触到的,也不过是难以决策的轻微涟漪罢。”
对方的突然靠近,让唐僧下意识地向后猛退开来,可那余香却仍在鼻尖逗留,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白骨,连忙转过身去,道:“佛僧浮屠一向普度众生,而非妖巫等绝情无义,任意屠戮。此难贫僧虽未亲眼目睹,但也可猜定一二。”
“一向普度众生?妖巫则绝情无义?任意屠戮?”白骨淡淡地笑了,她伸手指向远处一具残骸,“那是一疾鲨者,水巫共工手下的一普通魔兵,自生而起,为己主发奋练武,只愿可为主迎抗强敌,本因守江有功应受封受赏,在此却被你倏然袭杀。”
“那里,是一戟戮者和一沫语者,它们本是一对青梅竹马,一生从无杀生,只为共工练武变强,相依相靠,本想就此白头偕老,却在此被‘敌人’所袭杀,死时血肉模糊,却仍努力向对方靠近。”
“这些都是它们灵魂一生所凝之精华所做出的最后的哀鸣,”白骨望着唐僧,淡淡地说道,“所谓妖巫,岂真绝情无义?所谓妖巫,岂真任意屠戮?无论人神仙佛,皆由善恶之分,为何非妖例外?相反,它们亦有情有义,亦惩恶扬善。你作为敌人,作为目前历史的胜利一方,又怎知妖巫之本性,非为恶而向天,向自由呢?”
“这······”唐僧哑言,显然对方是用了读魂类的术法,这些术法他也会,真实性无需验证。
“既然你口中的所谓佛僧真的普度众生,那么在此时呢?我们一路可从未看到过一具他们战死的尸骸。或者说,反抗的他们都被妖巫们活捉了跟你说的一样当口粮?那妖巫的胃口可真大。”毕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妖,这让白骨对这些妖巫还是并无恶感的。
“他们、他们——”唐僧想要反驳,可他话还未说完,他手中的渊寒玉璧倏然闪烁起了幽蓝色的光芒来,幽光暴涨,随后玉璧猛然飞出其手,接着落向了九龙宝殿中央的祭坛。
“嗡——”
整个祭坛都冒起了幽蓝色的光芒来,一层层的光轮带着晦涩繁杂的符文运转起来,而渊寒玉璧则借着灵力的牵引,落在了祭坛中央的凹槽之中。只闻“咔嚓”一声,玉璧完美地嵌入槽中,幽芒大涨!
“这是什么?”唐僧望见幽光迅速在海水中凝成了大片逐渐清晰的画面,惊道。
画面中,普陀山脚,青野葱茏。万户倚川城镇中,百姓乐业民居,生活安宁。
一日,观音与地藏赌输一玉,玉虽不珍,却薄失颜面。回到普陀,见小镇百姓安居乐业,闻寺庙僧侣口念“众生平等”,顿时怒火缭烧。
我乃高高大上的菩萨,怎会与你等凡民蝼蚁平等?
我既不快,尔等凭何安居?凭何乐业?
念已成,观音冲着临镇山川一点,茫茫青野,顿时燃起一阵熊火,炙焰重烧,形作火蟒巨兽在山野间肆意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