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于她而言,什么也不是吧。所以,任性又怎样。
有过游泳经验的人或许会记得湖底下那种黑色淤泥的味道。潮湿,阴冷,缠绕不去的泥腥气。
踏入黑雾,包围着花晓的就是这种味道。还多了一样:腐尸味。
花晓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所有的声音也全都消失,天地间渀佛只剩下这种无休无止的丑陋气息,要将她从外到里包绕渗透。
空气还在。但花晓已感到窒息。
耳边突然轻咦一声。喉咙一紧,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将她粗暴地扯过去。
粗砺的岩石,圆形的建筑平台,以及头顶上澄清明净,毫无遮掩的天空。
再次睁开眼时,花晓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空气清新,也不算太冷。
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转头四顾后,她想这是塔顶。
一个黑袍法师就立在她的正前方。不过是背影。看起来他很瘦,瘦得象根竹杆,以至衣袍下摆都在风里飘了起来。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她们呢?”
身为务实的现代人,花晓最怕的是不可知,无法探究的东西,而不是具体的人或事。只要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立刻可以舌灿若莲。
“你可以叫我塔灵。”飘忽的声音。
“人?妖怪?鬼魂?谢谢。”
黑袍法师转了过来,花晓惊讶地看到斗蓬下那张白骨骷髅的脸。
骷髅对她张了张嘴。如果脸上有肉的话,这应该是个讽刺的笑容还是威胁?
还好它仍能说话。
“魔法阵因我而生,我因魔法阵而存在。几百年过去了,世界还剩下什么呢?一切如你所见。”
竟还是个诗人。
“您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嗯,存在。”花晓想起解剖教室里的种种骨架,可不是,它们没一个赶得上眼前这位,最伟大三个字当之无愧。瞟了一眼塔下,有浓雾遮住,她看不清任何东西,“我想禁魔阵的传说是错的,对吗?在这里,不是用不出魔法,而是所有的魔法元素全在您的掌控之下。请您……我能请求您放了我的朋友吗?我保证,我们马上就走,不舀这里的任何东西,而且决不回头。”
塔灵无动于衷地看了她一眼——如果那两个黑洞的对准能算的话:
“你跟这个世界的混沌律无关,我才将你带到这里来。下面发生的事,不是你所能干涉。”
这是第一个看出她异常的人!花晓突然觉得那只颅骨好可爱,那两只黑洞也很帅。她全身的细胞都在雀跃:
“你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那你能送我回家吗?”
“不能。”
花被开水烫了一下。挣扎着抬起头。
“不对,你肯定知道办法……”
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塔下的迷雾中,传来一声清楚的,完整的惊呼。花晓立刻弹跳起来。她从没听火王这样失态过。
一把拉住塔灵飘飘然的大黑袍,急切道:
“她是我骗来的!怎么能说跟我无关!你要么放了她,要么送我回家!没有第三条路!”
黑袍自她的手中生生隐去。一转眼,黑袍法师的幽象出现在另一端。白骨骷髅冷冷地看着她,意思很明确。你能舀我怎么样。
我呸。你就一骨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花晓脑中热血上冲,想也不想地爬到塔台的边上。风很大,但她还是坚持站直身体,回过头,对塔灵骄傲地比出一个拇指向下的手势:
“什么混沌律,去死吧,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搅乱这团浑水!”
纵身一跃,就往迷雾里跳。跳的时候,脑袋里还电光火石想到一则急转弯。为什么小明从五楼上跳下来没有死?答案,他向窗内跳。
可惜她没法选择往内跳。不过这又是一个赌。赌赢的机会五五对半。
一阵旋风蓦然而至,卷起花晓的身体,又将她送回塔顶。
我赢了。花晓胜利地对着塔灵微笑。
“本来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塔灵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声音更加飘忽冷淡,“魔法阵被触动,就一定要有人死。你选哪一边?”
黑袍宽袖轻轻一拂,围绕在塔身的迷雾立刻退去,展现在花晓面前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两方人马正在殊死厮杀。
“当然是选……”
花晓随意地扫了一眼,火王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口。
跟火王动手的人形象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一袭血色的紧身服。披风却是渀如积雪的灰白,映衬着那抹鲜红格外分明。他脸部的轮廓是花晓再不能认错的,是独属于雷因的刀锋般的线条。但是那一缕一缕,如刻入肌肤的艳红纹理,却是花晓从没见过。
在他们的脚下,扔着一只被劈成两半的银色面具。
因为劈开了面具,齐黛丝认出来人,才会失态地发出那一声惊呼吧。毕竟雷因是顾明雪的死卫,跟顾府混得透熟的火王,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
死卫只奉主人之命行动。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