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发生了什么已在我脑海中逐渐消匿,唯一叫我觉着刻骨铭心的,大抵就是我穿着一身喜服,施以红妆,被无数根缠了黄符的铁链绑住。
封棺,火焚……
好在我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中,昨夜发生的一切仿若只是梦中一撇。
可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老管家的恶灵,寂静的阴街和将我送回来的公子云翊,都是真的。
抬手揉了揉眩晕不安的额头,腕处一阵冰凉,我这才看见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根极细的链子,那链子分为数十个六角的棱星环环相扣,每隔两个环扣之上铸有个金色的铃铛,铃铛精细小巧,仅豆粒般大,若非将它放到耳边摇晃,根本不知其身还有细微清脆的声响。
印象中,这链子是云翊强行给我戴上的,说是我有了这链子他可以随时随地知道我在哪里,我曾想试着将这链子取下,却被他一把按住,“沈漓落,你注定此生只能成为我的妻,别想逃开,你没得选择。”
我被鬼缠上了,如命一般,难舍难逆。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云翊如今已经死了,就算我肯嫁给他,他又如何娶我?
头痛欲裂,像被人灌了数坛烈酒一般,此时也该是日上三竿,为何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我房里伺候我洗漱?
心觉有些不太对劲,只好自个儿穿衣起身出了门去看看,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若说是平静无波,倒似出了什么事一般。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会差人去府上,你别妄想反抗,沈府上下数十口人命是生是死,可都在你的手里。”昨夜云翊对我说过的话仍在我的耳边回荡,他是以整个沈府为把柄,逼我就范。
莫非……眼下他府上的人已经来了?
由不得我多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顾不得蓬头狼狈掀起裙角便朝着前厅跑去。
“老爷,这门亲事您不能应啊,落儿还年轻,您不能就这样断送了她一生啊!”我这才刚到门口,娘亲的哭喊声已然回荡在整个大厅中,不知他们先前谈了些什么,会叫娘亲如此激动,想来现在还不是我出场的时候,遂身形一偏,屏息躲在了门外。
“沈老爷连彩礼都收了,怎么?我们家少爷一出事,你们沈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悄悄的探出半个身子去看,说话的是个身着红衫的丫头,眉间半朵红花妖冶娇媚,不像下人,倒似个泼辣的大小姐。
“姑娘何出此言?我沈某一向说一不二,既答应了这门亲事,自是不会反悔,还请姑娘回去同府中主事的商量好日子,待事宜规程一概谈妥,我定如期将小女嫁于你府上。”
嫁于她府上?
云府吗?
她家少爷已为亡人,要我嫁于她府中,岂不是……
我心底一阵冰凉,几乎不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我爹爹口中说出来的。
“老爷,不可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落儿可是你我身上的肉啊,你怎么能……”娘亲早已哭倒在爹爹脚边,阿姐站在远处想替我说些什么,可头低得紧,该是方才被爹爹一顿训斥过了。
唯独奶娘,自小待我如己出的奶娘似知道些什么一般,立在一旁,难言难语。
“夫人,这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虽然……虽然这冥婚确实……”爹爹话说一半,也是掩面深叹一气,“可这是命,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