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闲逛了大约一个时辰,其间只要看到有台阶或者大石的地方,闲诗便会要求花流云过去坐一会,花流云每次都会说自己不累,直到闲诗亲自将他推搡到位置上坐下。
闲诗哪里知道,花流云不是不累,也不是不想坐,而是故意想要享受被她推推搡搡,并且满脸紧张与关心的模样。
而每次这种时候,繁星盗那冷冽的眸光里像是会迸射出冰片一般,谁看谁心颤。
“冰糖葫芦——”
闲诗听见这从儿时起便亲切无比的声音,顿时朝着声音的来源寻去,一双清丽的黑眸里全是期盼与欢喜的光芒。
冰糖葫芦这东西,她不是没有吃过,但吃得不多。
闲志土夫妇从来没有买来给她吃过,只有杜有知道她喜欢,经常会买一串给她吃。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其实不是人间绝味,只是因为吃得少了,又期盼得太紧,便觉得它就像是人间美味,孩提时候喜欢它,姑娘时候也喜欢它,甚至将来到了中年、老年,恐怕还是喜欢。
那种喜欢,恐怕将跟着她入棺,永远不会消逝。
花流云看向闲诗的次数显然要比朝塍要多得多,一般他看闲诗十眼的时辰中,朝塍一般只看了一眼,是以这次,花流云率先发现闲诗那痴迷糖葫芦的神情。
这丫头,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花流云一边如此感慨,一边道,“诗诗,想吃糖葫芦?”
闲诗不会掩饰对糖葫芦的喜欢,实诚地点了点头,可是,她却并没有朝着卖冰糖葫芦的人走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带钱,而她又不好意思让这两个男人给她买。
“这有何难?给你买个十串八串,让你吃个舒坦。”花流云一边好爽地允诺,一边将手往袖筒里摸,等摸出来手上空空时,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出来匆忙,且为了闲诗还迅速换了一身衣裳,是以身上一点银子都没带。
闲诗正准备对花流云说一声谢谢,却见花流云满眼都是尴尬之色,甚至还羞愧地躲开了她直视的眸光。
“怎么了?”虽然花流云的脸被面具挡着,但闲诗也能判断,这人的脸这会儿恐怕是红了,否则怎么能出现这般难为情的神情?
花流云迅速地看了一眼附近的朝塍,干咳了好几声,这才道,“出来匆忙,忘记带钱,也没带玉饰,诗诗,对不住。”
闲诗这才突然想起,花流云之前确实告诉她,听闻朝塍带了女人进了江湖楼,便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是以没有带钱也很正常。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没有关系,花流云竟主动走到朝塍面前,笑盈盈道,“诗诗别失望,我没带钱,财大气粗的邰爷肯定带钱了,邰爷,能不能麻烦你给诗诗买几根糖葫芦吃?算在我账上,下次还你。”
朝塍身上确实带着足够的钱财,可谓准备充足,因为他在踏进景府之前,便将今日之行计划妥当,谁知斜刺里竟冲出一个碍事的花流云。
看也不曾看向糖葫芦的方向,朝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嘴不屑道,“那脏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吃坏了肚子得不偿失。”
其实他小时候出宫来玩的时候,也曾十分痴迷糖葫芦的酸甜滋味,只是因为有一次一次性吃了太多根,导致腹痛如绞,那痛苦的滋味,至今想起来仍有余悸,当时,太医告诉他,那糖葫芦在制作的过程中,并不讲究清洁,那些山楂从树上摘下来之后,几乎从来都不会清洗,而那些裹着山楂的白糖,有时也会用劣质的或过期的。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问津过糖葫芦,只觉得那是脏东西,俨然忘记了在腹痛那次之前,他曾觉得糖葫芦那酸甜的滋味有多美妙与醉人。
闲诗听了撇了撇嘴,杜有买过很多糖葫芦给她吃,但是,没有一次她吃坏了肚子。
花流云听了则嗤笑一声,“邰爷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糖葫芦这东西确实不怎么清洁,但是,也不至于谁吃了都会吃坏肚子。这都是要看运气的。若是谁吃了糖葫芦都要吃出问题,这糖葫芦的摊也不会允许摆出来。”
朝塍那年吃坏肚子的时候,花流云还是他的伴读之一,是以那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不过却不赞同朝塍这种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姿态,若是谁被猪咬了一口,难道就一辈子不吃猪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