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竟然越跑越快。
闲诗担心他受伤过的腿,想要喊一声让他小心,可话到了喉咙口却终究没有吐出来,直到花流云的背影暂时消失,她才彻底放弃。
她其实明白的,花流云并不是去找水喝,而是想要一个人去伤心一会儿,因为他被朝塍给刺激到了。
将眸光从小巷子里收回,闲诗便瞪向朝塍道,“你干嘛那样说他?”
若是可以,她真想拿起手里硬梆梆的糖葫芦,将他的头顶重重地敲打一下,不过,她怕一不小心把他给敲傻了,到时候大承国的人都要来怪责她。
朝塍黑眸里丝毫没有愧疚之色,理所当然道,“他刺激我的并非实话,我刺激他的却是实话,你缘何来质问我?”
这世道,很多时候便是实话最伤人。
闲诗怒道,“他也只是就事论事,若是冤枉你了,你可以辩解,但你为何要以那种方式揭他的伤疤,往他伤疤上撒盐?这并非君子所为。”
朝塍以有些自暴自弃的口吻道,“反正在你眼中,无论我做什么,都非君子所为。”
闲诗懒得再跟他理论,手上则不知不觉将花流云给她的那串糖葫芦拨开,正打算往嘴里塞。
可惜糖葫芦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的嘴唇,朝塍便一把握住了那些红艳艳的山楂。
山楂个个裹着糖,被他微微汗湿的掌心捏住,顿时粘腻不已。
朝塍原是准备打一下闲诗的手腕,让糖葫芦主动从她手里脱离的,但他记着不能触碰她,是以情急之下只能靠握住来阻止。
虽然对这种粘腻的感觉十分不喜,甚至十分厌恶,但朝塍还是紧蹙着眉峰忍受了下来。
闲诗更加恼怒,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生气归生气,干嘛拿她手里的糖葫芦过不去?
“放开。”朝塍不松手,闲诗也倔强地不松手。
朝塍重复着她的话,沉声道,“放开。”
两人谁也不肯先放手,于是就这么僵持住了。
闲诗只觉得这男人在暴殄天物,仿佛被他多握一会儿,糖葫芦就会多融化一些,而朝塍其实比闲诗更加痛苦,每多握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无数只粘虫攀爬的感觉越来越盛。
片刻之后,朝塍盯着闲诗,眸光认真地开口,“卖糖葫芦身旁带了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你可看见了?”
闲诗不知他问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继续怒视着他,逼他放手。
朝塍也没指望她会回答,继续说道,“买糖葫芦之前,那孩童恰好大解,爷帮衬了一把,手上恰好沾上了些许他的屎粪,就是此刻握住糖葫芦的这只手。”
闲诗听明白他这番话的时候,紧握糖葫芦竹签的手终于不自觉地松开。
不管朝塍嘴里的事真有还是假有,既然被他说了出来,她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朝塍见闲诗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得,美眸里亮晶晶的,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终于心软了道,“爷是骗你的,爷只给你买了一串,不是不记得,也不是小气,更不是不宠你,而是爷生怕你吃多了会闹腹痛。”
末了,朝塍在握着已经粘在手心不太情意甩得开的糖葫芦,又添了一句,“爷还小的时候,一口气吃了太多,腹痛了一天一夜。”
话落,朝塍便匆匆地朝着另一条小巷子深处走去,虽然什么也没有说,闲诗能感觉的出来,他应该是处置手里的糖葫芦去了,恐怕先要扔掉,再也好好地将手洗干净。
因为朝塍离开前的这番话,闲诗心里那些因为糖葫芦而滋生的恶心、懊恼、愤怒全都一散而空。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朝塍会那般嫌弃糖葫芦,为何只买给她一串,原因她不愿意承认,却也心知肚明,那是他对她独特的宠,一方面不愿意让她失望,想让她吃上,一方面又不愿意让她有腹痛的危险,便阻止她吃太多。
若非他出口解释,恐怕她还要继续误会他,痛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