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东柘低低笑了笑,“谁让你开哥的这种玩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嗯?”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请哥哥饶了我,千万别让她晚上来找我好吗?我还想长命百岁呢。”闲诗发现,景东柘心里的那个女人不是不能提,而是需要以这种轻松的口吻提出来,景东柘也更乐于谈及。
也许,那种致命般的伤痛已经深入了哥哥的骨髓,他也已经看透了许多,是以提不提及,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甚至还能开她的玩笑。
“哥哥,我们相认那晚,你答应过我,跟我说一说她的故事的,今晚能说给我听听吗?”闲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楚楚哀求的好奇眼神令景东柘不忍拒绝。
景东柘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在闲诗耐心又执着的等待下,终于说起了他与她那段短暂却美好的日子,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年时光,但是,他们之间的爱萌生的快,也持续得热烈,但也结束得悲壮。
闲诗听完之后,既为景东柘与那个女子的故事而深深地感动着,又为今日来的那个女子而感到惋惜,甚至是可怜。
都说男追女隔成山、女追男隔层纱,事实上并不都是如此,红衣那般热切地追究着景东柘,可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纱,而是厚厚的山脉,而景东柘故事中那个叫作景色的女子,越是对景东柘表现得不屑一顾、冷嘲热讽,甚至还有各种恶意的算计与欺弄,但是,他偏偏爱上了她的古怪精灵。
闲诗不知道,那个叫作景色的女子,究竟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还是一开始确实看不上景东柘?
对这个问题,闲诗也问出了口,景东柘微微笑道,“这个问题当年我也问过她,但她骂我是蠢猪脑子,并没有回答,是以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从景东柘所说的故事中,他坦承了此生只碰过景色,若真是如此,那个红衣怎么会有他的孩子?
难道红衣是骗她的?为了朝塍来骗她的?
但从女人强烈的感觉上而言,闲诗觉得红衣不会骗她,若是红衣那些话是骗她的,为何没有哭哭啼啼的,而是露出那种轻松的,仿佛已经看破红尘般的笑容?
闲诗咬了咬唇,“除了景色,哥哥果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一次也没有?”
景东柘道,“爹是怎么样的人,儿子便是怎么样的人,哥哥这话对得起景色,也对得起天地良心。”
在红衣与景东柘之间,闲诗当然偏向于信任自己的哥哥……
但是……
就当闲诗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的时候,景东柘望着外面的夜空,不知突然想到了哪段往事,突然说道,“记得景色有一次与我闹别扭,还找借口要与我分开,便故意说昨夜与我过夜的女人不是她,说昨夜的女人残留在被褥上的脂粉香是她从未用过的,怨我连她的气息都认不得,错将别的女人认成了她。当时我真是哭笑不得,那夜她故意涂脂抹粉假扮成别的女人来逗弄我,即便漆黑之中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也能认出她的气息,她的味道,绝对不会错。”
闻言,闲诗心里咯噔一下,原先的困惑突然找到了出路,难道……难道景色说得没错,那夜的女人果真不是景色,而是假扮景色的红衣?
那种事情,对深爱景东柘而言的红衣而言,尤其是年少轻狂的红衣而言,极有可能做得出来。
闲诗赶紧问道,“后来你们怎么和好的?景色承认了吗?”
景东柘微笑着道,“她是个死鸭子嘴硬之人,怎么可能承认?不过,谁让我是她的男人,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以沉默的方式承认。”
以沉默的方式……
闲诗自然听不懂,景东柘这是故意隐去了男女间的床笫事,而误以为,是景色在悲伤与难过中的沉默。
看来,景东柘那夜很有可能确实认错了人,而景色明知道他认错了,最终,却因为深爱他,而选择了沉默。
但是,无论是景东柘还是景色,恐怕都不知道,就是那一晚,红衣怀上了景东柘的骨肉,并且不顾一切地生了下来。
原本,闲诗犹豫着要不要将红衣与那个孩子的事情在离开前告诉景东柘,但如今看来,她是说不出口了。
若是景东柘知道那晚的女人确实不是景色,而是红衣,并且还有了一个孩子,想必他不会有半点喜悦,反而是更深重的悔恨、自责与痛苦。
在他心中,自己一直是问心无愧的,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死去的景色,对得起天地良心。
但实际上,他确实在那晚背叛了景色,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景色还活在这世上,闲诗道出那个秘密,或许他还能去请求景色的原谅,去坦然、勇敢地面对刚刚知情的骇人事情,但是,景色已经不在人世,当他在自责与悔恨中找不到可以原谅他的人时,他该怎么办?
闲诗当即下了决定,绝对不能将红衣的事情告诉景东柘,绝对不能。
她的爹这辈子自从失去娘之后,已经够痛苦了,而她的哥哥这辈子自从失去了景色,也深陷痛苦,她不能再给哥哥增加痛苦,绝对不能。
除非,有一天,哥哥敞开他的心扉,爱上了其他的女人,已经将景色彻底放下,或许,她会告诉他有关于红衣的故事,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孩子。
这一晚上,闲诗失眠了,辗转反侧地失眠了,为景东柘与景色的故事,为红衣的故事,更为她还未开启的故事。
她的心里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决定,每一种似乎都可行,但每一种都实行艰难,找不到一个可以平衡的点。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断地问自己,可自己也给不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