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少去了人与人之间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众人之间全用眼神来作交流与商讨,仿佛不小心说出一个字,都会丢尽他们家穷的脸面。
待丫鬟将剪刀与荷包递到了朝慕青的手上,在场的人已经少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大多数也在默默的撤退之中。
谁都知道,长公主受尽皇上的宠爱,财大气粗得很,根本不缺金子,她只是利用金子下了逐客令,就看他们识不识相了。
有金子的人,譬如朝塍与闲诗,那是一万个无所谓,是以还笑呵呵地站在原地,但没有足够金子,或者不舍得拿金子去换一场观瞻的人,那是绝对赌不起的。
一溜烟的工夫,留在新房里的闲杂人等,便只剩下了朝塍与闲诗。
朝慕青早就料到,这两人是不会被自己区区数十锭金子给吓跑的,虽然她还是想要单独地与景东柘在一起结发,但是,朝塍与闲诗与那些外人毕竟不一样,若是他们坚持要看,她也不会再拒绝。
先将荷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朝慕青再将一大把黑亮的青丝置放于肩前,似乎在挑选剪哪一撮合适,蓦地,像是突然间想起似的,朝慕青对着闲诗道,“曦曦,待会你可要教教我如何将头发打结?”
闲诗一怔,不由地看了眼身旁的朝塍,不解道,“为何要我教?我又不会。”
“你怎么不会?难道你与皇弟洞房之夜的时候没有结发?我才不信。”
想到那晚洞房时的各种情景,闲诗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那晚她与朝塍确实结了发,但那头发却是他亲手剪下,亲手打结的,她看都没看他怎么打……
闲诗正纠结着该怎么说的时候,朝塍居然直接实话实说道,“那晚是我剪的发,打的结。”
朝慕青稍稍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地笑道,“哦,我明白了,那就麻烦皇弟待会教教我了。我想,如今你们这般恩爱,定然是当初结发结的好,所以我想照样子画葫芦。”
朝塍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景东柘,“恩爱的意义全天下都一样,但恩爱的方式,每对夫妻都不一样,各有各的精妙与特别。姐,姐夫,好好结发,好好洞房,好好恩爱。”
未说告辞,朝塍这话却与告辞的意思无异,这也让景东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可以喜欢方才那么多人同时在场,对他各种嬉戏与打趣,但却没法适应被太子殿下单独观瞻,那压力真真不是一般得大。
见朝塍牵着自己的手准备离开,闲诗噘着嘴,有些不甘愿道,“我还没祝福他们呢。”
“曦儿,暙宵苦短。”朝塍的声音虽然极为低沉,但也足够被其他两人听见,“那你就祝他们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这四个字,早就有许多人这般祝福过,闲诗既想表达这个意思,又想显得特别,能让朝慕青与景东柘都听到心里去,便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以此来为自己的厚脸皮做一个铺垫,“我爹说了,他特别想要抱孙子,所以你们要加倍努力了,因为有可能你们生出来的第一个,会是一个女儿。”
无论是朝慕青还是景东柘,他们都明白,闲诗这不是在诅咒他们第一胎生一个女儿,而是想要让他们恩恩爱爱地生许多个。
景东柘虽然心中尴尬,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对着闲诗宠溺道,“夜深了,快回去歇着,别累着了。”
朝慕青虽然红了脸,但听了却极为欢喜,若是景东柘喜欢,她乐意给他生十个八个。
“曦曦,哪有你这般祝福人的?你怎么知道我们第一个会是个女儿?”朝慕青不服气地问道。
这腔调,仿佛她已经做好了与景东柘生儿育女的准备,听得景东柘耳边犹如惊雷声声,一想到未完成的洞房之夜,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望不到亮点。
闲诗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打趣,摸了摸还没有隆起的肚子,喜滋滋道,“这个小家伙说的。”
“好了,这个小家伙在催你回去睡觉了。”朝塍稍稍一个用力,便强拽着闲诗,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外走去,这一路他一直没有回头,却淡淡地抛下一句,“珍惜辰光。”
若不是他为他们争取,这两人还不知道要错过多少辰光。
但愿,在他与闲诗离开之后,这洞房之夜能为他们拉开美好的开端。
离开景府,闲诗精神奕奕,拒绝上马车,朝塍便只能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在静谧的夜色之下。
“曦儿,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闲诗满脑袋都在想着景东柘与朝慕青,突地被他打断,不禁一脸莫名其妙,“算什么账?”
“今晚你与几个男人眉来眼去,从实招来。认罪态度若是不好,回去领罚。”
闲诗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醋坛子她还以为盖上了,没想到又自己揭开了。
“姓酸的太子殿下,”闲诗松开他的手,朝着他做了一个揖,“你一定是误会我与两个男人眉来眼去吧?第一个人是花流云,其实,我看的一直是他身边的那个假男人,我妹妹闲燕。第二个是李裕如,那时我莫名觉得他可以解我燃眉之急,便请教了他一下。”
“上马车领罚。”
闲诗瞪着黑着脸的男人,冤枉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但还是乖乖地上了马车,毕竟,今晚她确实与那两个男人四目相对过,虽然并没有背叛太子殿下,但是,若是朝塍与其他女人这般四目相对,她铁定也不高兴。
是以将心比心,就当是她错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