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红袖感慨自己的无可救药,此时此刻,不但是她的心,就是她的身,都在使劲地想念景东柘,瞧这双脚,她都没有命令,就走到了这个地方,如此,她若是不食言进去见他,恐怕是对不起这双脚了。
询问了守卫的士兵,知晓篝火晚宴刚刚结束,红袖的嘴角漾开了一个笑容,内心充满兴奋与期待。
想必这个时候,景东柘已经睡下,若是喝多了酒,恐怕睡得更沉,她就趁着这个时候进去,若他醒,自是一番你侬我侬,但若是他不醒,明早他醒来若能看到她陪伴在身边,定然是既惊讶又惊喜。
夜实在是极深了,平时在营帐外守夜的王定安兄弟也被景东柘“放了假”,回自己的营帐呼呼大睡去了,所以当红袖走到景东柘营帐外的时候,没有人阻挡,更没有人发现。
轻手轻脚地走进营帐,红袖满脸皆是兴奋的窃喜,可她才迈了两三步,便蹙眉觉察到了不对劲,耳边传来了一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声响。
虽然眼睛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营帐内的光线,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知道床榻所在的位置,也清晰地听见,古怪的声音来自床榻。
那里,有着她所熟悉的男人的轻喘声,也有陌生的属于女人的嘤咛声。
景东柘为人如何,红袖早有论断,若非亲耳听见,万万想不到,在这军帐里还会有其他女人入了他的床,近了他的身。
那个女人是谁已经不重要,景东柘为何会接近这个女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叛了她,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她已经想也不敢想。
视线开始适应营帐内的光线,远远地,红袖看见那两具属于一男一女的身躯在床榻上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似乎还没来得及脫掉彼此的衣物,但想必很快。
内心酸涩又钝痛不已,红袖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但再模糊也看得见那两具身躯正在忘情地亲热之中,就连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无人觉察。
一只手狠狠地捏下另一只手的手背,红袖自欺欺人地想,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但痛感敏锐地传来,迅速击破她的幻想。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的?是在她身在红国的那些日子吗?
不!念及景东柘对自己种种,她宁愿相信,这是他们第一次,是因为景东柘喝多了酒,而这个女人趁人之危……
若真是第一次,若真是景东柘喝多酒认错了人,此时此刻,只要她出声,只要她阻止,一切还来得及挽救。
无数次,红袖想要大喊一声阻止,但几次都哽咽进去。
她在问自己,阻止得这一次,能阻止得了下一次吗?
若是她嫁给景东柘,当他去行军打仗,她总不能一直跟着,当他孤单寂寥时,是否也会让其他女人温暖他的床榻?
暧:昧的声音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红袖在百般纠结中,最终毅然转身,远离这令她彻底心碎之地。
红袖离开未久,营帐内暧:昧的声音突然停了。
景东柘今晚前所未有得高兴,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红袖,自小母亲离世后,他便再没有来自于母亲或来自于女人的关怀与亲近,如今他遇见了自己将共度一生的女人,并且深爱她,疼惜她,且即将带着她回京成亲,能不高兴吗?
意外邂逅,浓情蜜意,失而复得,山盟海誓……他此生至今最大的快乐便来自于红袖,红袖是他心里滋生幸福与喜悦的源泉,是以今晚,非但他自己想喝酒,对于士兵的敬酒,也是来者不拒,结果,他喝得前所未有得多。
但饶是喝得再多,也不至于黑白不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躺在床榻上的,除了红袖,还会有其他女人。
而弘素素,似乎早就料到景东柘可以辨味识人,是以在出门前,早就擦上了红袖平日惯用的香粉,于是,在香粉的掩盖下,又在酒水的迷惑下,景东柘在短时间内并没有认出被他覆在身子下的女人不是红袖。
今晚的红袖不知怎地如此顽皮,他急切地想要亲吻她的嘴唇,可她偏偏不让,不断地躲避,但柔软的身子却蛇一样地缠绕上他,于是,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脖颈……并无觉察出任何异常。
但他最爱的还是红袖的嘴唇,即便黑暗中看不清晰,他也可以想象出那独有的風情。
不再让她顽皮,景东柘一把抱住红袖的头,准确无误地亲上她的嘴唇,只是,当他深入的刹那,舒展的浓眉却深深地蹙起来,虽然女人的嘴里满是酒水的香味,但其他的感觉,却与平日大大不同。
景东柘收回唇舌,睁开眼睛看向身躯下的女人,渐渐地,女人大致的面部轮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不是红袖!
像是见鬼了一般,景东柘往后一退,立即跳下了床,眼睛瞪大了瞪向床榻上媚眼如丝的女人,但心里却既恶心又庆幸,恶心的是他亲了这个女人,庆幸的是他还没有脫去她的衣裳,没有跟她发展到致命的下一步。
他亲了她的嘴,马上退出,可以经过漱口解决其中的恶心,但若是他占有了她,即便马上退出,别说红袖会伤心,就连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怎么是你?”景东柘的脸骤然冷却,既裹着厌恶与痛恨,也裹着浓烈的杀气,若非顾忌到她是弘青彦的妹妹,是红国公主,更是红袖视为姐妹的朋友,景东柘此刻真想将她一掌劈死。
弘素素款款地从床榻坐起,眸光毫无愧疚与尴尬,反而是理直气壮道,“就是我。”
景东柘撇开眸光,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将水灌进嘴里,稍稍一漱口,便一口吐到了地上,接着继续喝水,直至将一壶水差不多喝干净了,这才放下了杯子,用袖子擦了擦嘴唇。
弘素素将这一幕生生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屈辱,这个男人不正眼看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嫌弃她脏?
脸色惨败地抿了抿嘴唇,弘素素冷笑一声,道,“景大哥,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脏的,除了她红袖?”
景东柘冷冷地瞪视着她,不答反问,“她视你为姐妹,你就是这么做她的好妹妹的?”
弘素素就像是没听见一般,兀自继续说道,“景大哥,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抱过我、亲过我的男人,在你面前,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比红袖干净。”
景东柘冷峻的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红袖在你之前有没有过其他男人,但我却可以确定,在她跟你相爱之后,还有过其他男人,”见景东柘投来鄙夷与不屑的眸光,弘素素在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咬牙道,“我曾亲眼见过,她跟我哥哥在寝房里欢爱的情景。那晚,我有事找红袖询问,以为她锁了房门,便打算从窗口进去,谁知,透过窗口,却看到了她与我哥哥寸缕未着的亲热场景。”
不等弘素素说完,景东柘便凌然打断,“不可能!”
他相信红袖的为人,若是做过,必然会如实跟他坦白,否则,那日重聚时,她便不会告诉他,弘青彦曾经玷污过她。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也是从那晚开始,我与红袖开始疏远,心里面越来越不能将她当成姐妹。她口口声声心中最爱的人是你,唯一爱的人是你,可背地里呢,却与我哥打得那般火热,仿佛我哥才是她的全部。”=
“够了!你不要再说!出去!滚出去!”景东柘万万没有想到,弘素素今晚不但会假扮成红袖来恶心他,还会说出这般可笑的污蔑之词来隔阂他与红袖,真真是居心叵测。
“景大哥,在我眼里,经过方才那一番,我已经是你的人,你须对我负责,但是,我不会用自己的身份来逼迫你,我会给你时间,让你看清红袖的真面目,让你明白,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其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而我,才是真正的,能够匹配上你的女人。”
弘素素自知做了卑劣的事,但也有身为公主的骄傲,想说的话说完,她也不再逗留,便下了床,一步一步地离开。
她多么希望,景东柘可以快一些相信她的话,念及她的好,甚至把她留下来,哪怕什么都不做,能够简单地同床躺着,对她而言,也是期待与幸福的。
但这样的念头就是奢望,直至她离开军营,妄想追出来的男人仍旧没有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