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发觉了王平踟躇犹豫的眼神,他与猴子交代完后故意缓了几步,与王平并排而行,道:“你去过海边的沙滩吗?”
王平不解的望向眼镜。
本就与王平并排的胖子不由噗嗤一笑,眼镜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毫不介意,像背书一样摇头晃脑道:“人在退潮后的沙滩行走,每一步都会陷进去,有些地方特别泥泞如同吞人的沼泽,但所有人都觉得不会遇到这个事。”
胖子说到这里缓了口气:“当然这的确不算个事,阳光,大海,沙滩,再来些美女,哇——”胖子夸张的拖长语调,“简直,人间天堂!“
胖子这一闹腾,几人觉得好笑,便是王平心中的阴霾也消了不少。
猴子无奈的摇头,“死胖子,我说你能消停会,讲故事就好好讲,你这说的啥玩意呢。”
“抱歉,抱歉!”胖子打着马虎眼,这才绘声绘色的讲起故事。
这故事来自十三号某位接近八十高龄的老领导,每逢座谈会,都会请他给众人训话。
老领导一开口便会问这么一句:“你们去过沙滩吗?”
这话众人听了不下百遍,当然知道老领导接下来要说啥,却全都默契的配合摇头,老领导便兴致勃勃的开始发言:
“四十年前我响应国家号召在黄海边某乡村插队,那时我还年轻,国家的政策你们知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我们在黄海边每日闲着时就喜欢追赶退潮的大海,那种得意劲不亚于实现追日超美的五年计划。”
老领导说到这里便会停顿一下,浑浊的眼珠子陷入了沉思,然后叹一口气:“那时,追赶着浪潮的我亲眼看到一队和我年纪相仿的知青们,一瞬间陷进流沙里再没爬出来,我这才知道沙滩上真的存在吞人的沼泽,我第一次对生存的世界产生敬畏。”
老领导话锋一转:“你们应该庆幸生活在新时代,不会再有人掉进沙滩里的沼泽,但你们要当心的是人心的坟墓,物质与精神,理想与信念,不要忘记内心的坚持,不要忘记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事实上,这么多年后我才发现生与死,无非是两眼一睁与一闭,值得敬畏却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活着时候的人心,陷进人心的坟墓便会真正的吞噬掉作为人的全部意义!”
胖子将故事讲了个大概,最后他一拍脑袋大叫糊涂,原来他发现自己讲的故事与几人间的对话没有什么关系。
眼镜却望着王平,意有所指道:“你看,这个世界没什么可怕的。”他轻轻拍了拍心口,“真正可怕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