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蛇窜得很快,似乎极为熟悉地形,也难怪,这里毕竟是它的地盘,我们只是闯入者,行走的格外小心翼翼,速度自然也就慢了许多,因此每到有岔洞口的时候,蛇就会等我们跟上来,才继续引路。
这样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山洞,我和暮春都不禁隐隐担心起来,看情状我们已深入山腹,并还在向更深的地方走去,此刻不要说辨别方向了,就是想再回到绝谷中的蛇穴洞口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这条蛇突然把我们丢下,不见了踪影,那我们绝对只有困死此处的份。我已经开始后悔,怎么就那么相信个人的猜测和感觉,连带把暮春也拖累进更糟糕的,没有回旋余地的局面里。
暮春曜楚却一直没有多说什么,既没有为自己打我而道歉,也没有再责备一句,而我的脾气也很倔,赌气走在前面,他几次试图靠近我一些,都被我闪避着拉开距离,也就不想再招惹我,默默保持着两手臂的间距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洞势显得在往高处缓缓提升,而且洞内的空气比在山腹之时好了许多,闷郁之感一扫而空,甚至能微微觉察有风的拂绕,我们是不是快要走出去了?顿时,不由感到一丝兴奋和紧张。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这条山洞的尽头,尽头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条窄窄的石梁搭向对面。原来,这条洞道的出口是在一面刀削一样的岩壁之上,岩壁四面环抱,根本无法攀足,下面又很深,形成一个巨大的中空的地洞,而石梁正是连接对面岩壁的唯一通道,那里隙开了半掌宽的一道裂罅,透出天光,是白日里。
过了这么久不见天日,忽然又见到了外面的光线,鼻子一酸,又差点热泪盈眶,但是那道罅缝显然是无法通过人的,大蛇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再看那条蛇,爬上石梁,把身子绕石梁圈了两圈,就竖起头待我们过去。暮春拉了我一把,示意让他先过去看看,这回我同意了,一是地洞太深,走在又高又窄的石梁上面,光看看就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其二,我对那条蛇还是心存恐惧,它一直爬在前面倒也罢了,这要叫我从它身边走过去,也太考验我的胆量了。
暮春却是不怕的,轻轻几个起落就避开蛇,跃到对面岩壁,他从罅缝处往外瞧了瞧,回头高兴地对我说,只要石罅再大些,我们就能出去。
那石缝虽然看似自然形成,可旁边的岩面却有错合的痕迹,暮春用力推拉了一阵,却是纹丝不动,又没有发现机关在何处,岩层坚硬且厚实,即使运功连连力劈,都只落下些石屑,一时竟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们在石梁的两端呆坐了片刻,蛇却也象在等待着什么,一直竖着头注视着我,没有离开的意思。它在等什么呢?我和暮春都充满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暮春踱了过来,朝蛇拱了拱手道:“蛇兄,多谢你把我们带来此处,这里就是出口对不对?”那蛇默然半晌,吐了两下信子。暮春又道:“既然这里就是出口,蛇兄可否再告诉我们如何打开呢?”这次蛇却没有反应,只是朝暮春昂着头。
暮春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颗暗鸀色的东西,正是在幽暗圣主喉间舀的丹丸,他把丹丸摊在掌心,递到大蛇面前:“蛇兄,这个就送给你如何?”大蛇见到丹丸,一口吞下,高兴得连拍大尾,并卷缠着石梁朝对面移去。
爬到石梁尽头的时候,大蛇将身子垂出,倒吊着沿罅缝朝下伸展而去,在岩缝闭合处,用头撞了三下,“轰隆”一响,岩面错开,开口已可容一人进出,原来机关就在那下面岩缝闭合的地方,怪不得暮春曜楚没有找到呢。
我很诧异,问暮春怎么想到了给大蛇那枚丹丸,他摇了摇头,说自己其实也不确定,但那丹丸的气味却是浓烈的蛇腥无疑,大蛇闻到自然喜欢,至于大蛇如此表现,说穿了也并不奇怪,只要它的主人在世的时候多加训练即可,也就是说幽暗教主连恨川很可能早就布置了一切,但他是如何预见的,以及为何要做这些安排,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终于可以出蛇穴了,然而这出口还是在一面绝壁之上,从出口向外望去,是波光粼粼烟波浩淼,望不到尽头的宽阔的湖水。临出洞口我向大蛇挥了挥手告别,这一离去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虽然它是幽暗教主奇怪的宠物,但没有它,我们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蛇穴,大蛇抖了抖它的紫红鸡冠,似做回应,然后遁身离去。
借着绝壁上错落生长出来的树木以及藤蔓,我们很顺利地下到了绝壁底,一湾窄窄的浅滩。
在浅滩上,暮春告诉我,这就是青螺湖,顺湖而下,就到了江州界内。然而这青螺湖正是江州长风府的势力范畴,我们之所以选走陆路,就是不想引得长风府的耳目注意,没成想,阴差阳错,还是得从长风府的眼皮子底下走了。
暮春让我稍事休息,自己重又攀上岩壁,削折了几根枝干粗直些的树,我就在下面把枝桠劈除干净,然后一起用树藤绑扎好了一个小木筏。暮春试了试各处结实度,又砍了根长木棍做撑筏之用,就让我先坐了上去,他负责把木筏推入水中。
木筏刚一入水,我所在的前端就往下沉,暮春急忙跳上后部,用撑杆撑离了岸边,木筏摇晃了几下,终于平稳地浮住,可是我们这小木筏是经不起湖中风浪的,只能暂时沿着水岸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