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个人。
徐瑾曼背脊生寒, 仿佛置身在冰窖中，周围阴沉沉的。
“就算不死，也会失智变成疯子。”秦教授说：“这是最轻的。”
上一次殷雪跳楼, 她就因为殷雪纱布上沾上的一点点，且还没有完全吸入, 神经就受到影响, 好几天才缓过来。那还只是稀释后的。
秦教授说：“徐小姐，这药粉属于违禁品，如果不是你的东西，这件事恐怕还是报警比较好。”
他说的很郑重。
徐瑾曼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剂量估计够枪毙的了。
“这不是我的东西, 现在也不方便报警。”
徐瑾曼慢条斯理走到水池边洗了个手, 回头道：“秦教授, 东西我会带走想办法销毁, 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
“我给你交个实底, 这是徐家自己的事，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我跟你保证，这件事不会连累你。”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 舒适的风从外头吹进来, 水珠子从水龙头一滴滴落下, 几秒钟后，完全停止。
秦教授说：“我明白了，到我这里就算结束了。”
他不是个傻子。
徐瑾曼说的很明白, 徐家自己的事。
现在东西销毁, 报警对于他来说, 除了得罪徐家，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他也说不准为什么，这小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倒是挺愿意相信徐瑾曼的。
徐瑾曼坐在驾驶室，冷汗已经蒸干。
白色宾利行驶在柏油路上，初秋的道路两旁，金黄的法国梧桐树，天气是不怎么好，原本半边的晴朗逐渐被另一半的阴霾所遮挡。
梧桐的明黄灿亮，微微掩盖。
犹如徐家深处隐藏的秘密。
她把事情一件件单独排列出来，她发现，即便每一次都度过危机，可实际她好像没有真的接近过真相。
屡次在殷雪背后帮忙的人到底是谁？
原身藏的这个药粉和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徐瑾曼有一种诡异的危机感，除了徐家，她的身边或许还有其他的人……正盯着她。
现在所有事都卡在原地，没有任何头绪。
只有渠城。
去渠城的事，这两天必须敲定，不能拖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上就会发现不可预料的事情。
车开到楼下，徐瑾曼刚解开安全带，收到童嘉的微信。
乔瑞的事情过去半个月，童嘉表面上又恢复了如常的状态，半点被感情影响的样子都没有。
童嘉：【姐姐，快上微博。】
徐瑾曼：【？】
童嘉：【不看后悔啊。】
徐瑾曼有时候还挺受不住激将法的，因为现在工作微信比较多，所以微博都是勿扰模式。
一点开，消息红点还在不停的增加，同时粉丝关注数也在上升。
忽然，她的目光顿住。
她的私信只能收到关注人的消息，此刻，私信列表多了一个人——沈姝。
沈姝：【谢谢。】
沈姝居然关注了她？
不仅如此，徐瑾曼发现自己转发沈姝那条感恩粉丝的微博，沈姝还给她点了赞。
刚才沉闷的心情忽然亮堂起来。
徐瑾曼嘴角无意识弯了弯，这就是粉丝们追星的乐趣么？
姝姝一号粉丝也发了私信：【啊啊啊！！！姐姐！！你是我亲姐姐！！】
姝姝一号粉丝：【姝姝关注的人一共就五个，你居然是其中一个！！！】
姝姝一号粉丝：【救大命啊，我以后就抱住你大腿了，求蹭~~】
姐姐有钱体力好：【好说。】
徐瑾曼笑了笑，来了兴致看了眼群消息。
【怎么做到的！！】
【买个LED可以嘛，呜呜呜，我也想被关注】
【别乱说，你是粉头你也可以】
【我觉得夏纯也有点像粉丝了，怎么姝姝每个微博她都点赞啊？】
【就是啊，又不是因为一个LED屏才关注的，嘉姐说了，姐姐给姝姝拉了很多赞助，还有代言，有的还是姐姐亲自谈的，这都算是经纪人二号了】
【嘤嘤嘤，好想看看姐姐长什么样~】
【歪个话题，姐姐居然是cp粉，这迷人的人设~~~】
徐瑾曼看着群里的聊天，脖子压在靠垫上，聊天一点点刷过去，她默了一秒，指腹往下滑，重新看了一眼关于夏纯的那一句。
奇怪的思绪一闪而过。
徐瑾曼开完会是下午一点。
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员工正在议论剧组的事。
“哪个剧组啊？”
“不知道，拍摄前为了保密不给说，可能怕到时候人多不好控制。”
“那过来拍了，后面不还是有人知道嘛？”
“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反正公司都说了不要影响人家拍摄。”
徐瑾曼想了想，巧了，沈姝今天拍完外景，明天也是在办公大楼。
不过不在这片区域。
去完洗手间，忽然听到身后惊讶的一声：“卧槽，《盛妆》的摄影棚倒了……有人被压在下面了。”
徐瑾曼大脑嗡的一下，猛然回头：“哪个《盛妆》？”
员工微微惊住，在女人近乎逼视的目光下，回过神来，小声道：“就是……”
没等她说完，面前的人已经快步离开。
徐瑾曼几乎是冲进办公室去拿手机，还能有哪个《盛妆》呢？
问别人不如直接给沈姝打电话。
平时和沈姝都是微信联系比较多，通话记录上也都是这两天的，就这么短暂几秒钟，徐瑾曼便耐心失常一般。
划了两下，翻到。
电话拨出去。
等了十几秒都没有接，徐瑾曼的手指落在米白色的桌子上，指尖按在上面，微微用力。
挂断。
徐瑾曼感觉自己胃有点抽疼。
这一次她打了童嘉的号码，第一次也没有接，第二次又等了十几秒，她皱起眉头，心隐隐不安。
“喂？徐总。”
“沈姝呢？”徐瑾曼开门见山。
童嘉：“你看微博了是？放心，没事，她没受伤……晚点跟你详细说，我们现在在医院。”
没受伤怎么去医院？电话问了她也得见到人，干脆不再问这些。
徐瑾曼直接道：“哪个医院？”
童嘉报了个医院地址，正好是徐家投资的那间医院。
一路上，徐瑾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知道沈姝应该不会有事，如果有什么童嘉也会第一时间给她打过来。
但是脚下的油门还是比往常重一些。
她希望尽快见到沈姝。
尽快确认沈姝确实没有受伤。
车到医院，徐瑾曼直奔急诊，门口已经有一些粉丝，还有拍照的记者，都被保安拦在门口。
大部分都是夏纯的粉丝，夏纯的经纪人正在外面交流。
为免麻烦，她直接走了侧旁的员工通道。
“你这么快就来了？”
童嘉手里拿着一个药袋子，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扭伤擦得药膏。
徐瑾曼皱眉：“不是没受伤？”
童嘉说：“你别急啊，不是姝姝的，这是帮夏老师拿的，今天要不是她动作快把姝姝拉开，那棚子就直接倒姝姝身上了。人家帮了忙嘛，我就跑跑腿咯。”
徐瑾曼稍松一口气：“人呢？”
“心心陪着她在夏老师那边道谢呢，真没事，你放心。”童嘉带着她往电梯走，因为特殊关系，医院特别给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出了电梯。
私人医院病人较少，楼道里相对安静。
“没什么事，拍了片也正常，其实就是一点擦伤，但估计夏纯公司想把这个事当噱头，所以才说的严重些。”童嘉下巴点了点前面那间：“不过这个夏老师是真挺好的，我都有点粉她了。”
徐瑾曼低声应答，二人很快走到门口，童嘉先一步拧动把手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夏纯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忘不了你。”
门口和屋子里的人一并怔住。
徐瑾曼和童嘉站在门口，屋子里，夏纯坐在病床边上，沈姝站在离夏纯半米的位置。
徐瑾曼和抬眼的沈姝对上视线，顿了一瞬。
童嘉尴尬的咳了一声，瞟了眼徐瑾曼的表情，打哈哈道：“夏老师，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我们姝姝家属听说了，都要来感谢你呢。”
徐瑾曼是谁彼此心知肚明，童嘉还刻意带上家属，是有意在摆正大家该有的关系。
徐瑾曼神色稍缓，从沈姝面上移向夏纯，轻轻笑道：“是啊，谢谢夏老师，身上的伤没事？”
夏纯：“没事，应该的，你还是带阿姝去做个CT检查，保险一点。”
“不用了，我没事。”沈姝走到徐瑾曼身边，侧头道：“嘉嘉，夏老师经纪人还没来，心心去接水了，你先留下照看一下。”
“好好，你们妻妻两个说会儿话。”
童嘉后悔自己这只手太快，怎么就就不敲个门？
她以为夏纯只是欣赏沈姝，怎么还有前程往事的意思？
看徐瑾曼和沈姝的气氛怪怪的，不会要吵架？
徐瑾曼临出门前，本来是想再和夏纯客套两句，感谢她帮了沈姝，但到嘴边，又没了那心情。
出了门，徐瑾曼垂眸看了眼沈姝，低声问：“真没受伤？去检查一下？”
沈姝摇头：“没有，夏纯把我拉开了。”
“没受伤就好。”徐瑾曼点点头：“怎么回事啊？摄影棚还能倒？”
沈姝刚要说话，有人过来，徐瑾曼下意识往沈姝身前挡了挡，将外人看她的视线隔开。
距离靠近，沈姝呼吸间不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刚才那棚子落下来到现在，实际还有点惊魂未定，但现在好像忽然便安定下来了。
她穿着高跟鞋，徐瑾曼今天穿的确实平底小白鞋。
沈姝平视便能看见徐瑾曼的眉心，与光洁饱满的额头，浅棕色的头发微微往上扬，像是被风吹的。
有一点点凌乱。
沈姝盯着上方那一缕翘起的发丝，回答说：“不知道，可能准备工作没做好……你是看了微博？”
“差不多。”徐瑾曼简单两句概括。
二人之间，莫名沉默下来。
沈姝问：“你没别的要问我？”
徐瑾曼凝着沈姝，刚才夏纯那句话，她再迟钝，也知道那不仅仅是单方面的喜欢。
夏纯和沈姝曾有过过去。或许是。
毕竟那本书她没有看全，徐瑾曼内心对自己补充的最后那三个字。没什么底气。
你们以前就认识？这问题她是挺想问的。
想着便稍垂下头，低声问：“有啊。”
余光里，心心拎了水壶走过来，徐瑾曼说：“还是回家再说。”
心心走过来，看到二人，很高兴的打了招呼。
徐瑾曼见沈姝确实没事，道：“那要不你先忙，我还得回公司一趟。”
沈姝闻言，反问一句：“我忙什么啊？”
她加了一个尾音，并不那么冷，倒听不出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徐瑾曼看了眼夏纯的病房，笑说：“夏老师不是受伤了么？”
外面还有那么多粉丝，夏纯公司要作秀，童嘉让她留下不也是为了顺便装一下，免得到时候被人说没良心。
沈姝听完她的话，没接。
短暂两秒，她睫毛往下压，平淡说：“你倒是也想的很周全。”
徐瑾曼：“……童嘉不也是这个意思？”
“是。”沈姝：“你先走。”
徐瑾曼感觉到气氛有点别扭，问：“你今天几点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
徐瑾曼：“……”怎么那个字要停顿一下呢。
徐瑾曼离开没两分钟，夏纯的经纪人便回来了，童嘉立马把沈姝拉到边上。
“姝姝，你和夏纯什么情况？不对，这个还是回去再说。”楼道虽然人少，但总不方便，童嘉问：“你先跟说我，徐总是不是生气了？”
沈姝淡声说：“她生什么气？”
童嘉：“我都听到了，她肯定也听到了啊。”
沈姝默了默，摇头。
显然，徐瑾曼并不在意。
在徐瑾曼眼里，她们或许只是协议结婚而已，可是徐瑾曼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也不是，徐瑾曼是对身边所有人都好。
沈姝莫名心情有点烦闷，她甚至不太能听进去童嘉跟她说的话。
徐瑾曼从医院出来，在车上呆了十几分钟。
倒不是她累，就是无意识的坐了这么久。
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莫名其妙穿越的事，万中无一的二次分化，徐家的一切，还有看过的小说剧情，甚至想到殷雪和药粉的事。
然后便想到两个字——官配。
徐瑾曼轻嗤一声，自己都觉得这思路跳的有点好笑。
但又不可否认，她心里确实有那么点，不舒服。
这十几分钟里，她实际在有意控制这种不舒服，可惜最后还是绕回去。
窗户开着，北城的秋天本就有点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一些瑟意。徐瑾曼看看时间，距离夜晚还有几个小时呢。
在公司待到八点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徐瑾曼紧赶慢赶勉强把事情安排妥当。
九点到家的时候，卫生间的门也正好打开。
沈姝用毛巾包着头发，穿着两截式的居家睡衣出来。
应该是新买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很浅的粉色，上面有描着细白边的小草莓。
略微修身，但因为沈姝身材的原因，还会偏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