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上的新鞋没两天就脏了破了,到现在卫兰香都想不通沈玄青那会儿是怎么走路的,新鞋子两天就给弄破了,连沈尧青都没这么费鞋,她又气又觉得好笑,还揪了沈玄青耳朵,不光如此,沈玄青力气还大,九岁还是十岁的时候,她就拽不住了。
“那会儿大陈也是个混小子,成天见喊二青出去玩,不是灌黄鼠狼子洞就是摸鱼戳蜂窝,耍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耍疯了都,我不让二青去,他急得直往外跑,我没拽住就让他给跑了。”
自打到沈家后,陆谷见到的沈玄青是沉稳的,哪想过他小时候这么不一样,听着听着就忘了劈柴。
“那回他俩跑河前村的泥潭玩,回来一身泥和土,脸上头上都是,头发都被泥给粘住了,洗都洗不干净,给我气得拿擀面杖揍了他一顿,还把二青拉到大陈家找大陈娘去了,你不知道,大陈那天被打得鬼哭狼嚎,吃了顿教训,后边半年都是老实的。”
卫兰香说起沈玄青和大陈挨揍的事没忍住笑出声,可见当年有多受不了两个混小子。
陆谷也弯起眉眼轻轻笑了下,他还有点想听,但沈雁剁完鸡草从后院赶鸭子出来,带去外面游水,鸭子嘎嘎叫着,狗崽站起来冲它们汪汪叫,打断了话。
这时纪秋月也拿了针线篮子坐在卫兰香旁边,打算把沈尧青破了的旧衣补补,一打岔卫兰香注意就转走了,和纪秋月说了几句别的事。
陆谷又开始劈柴干活,他还在想卫兰香的话,想着想着脸上就有了浅浅笑意。
——
傍晚,陆谷和纪秋月在水田和旱地里转了转,回来时他不断往去镇上的路张望,狗崽跟着他俩前后跑,村里人看见都说这狗养得真壮实。
太阳要沉下去了,始终没看见沈玄青的身影,想来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纪秋月笑着跟他打趣,说道:“怎么,才出去一天就想二青了?”
这话让陆谷羞窘极了,低下头小声否认:“没,没。”
见他脸都红了,纪秋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好在她知道陆谷脸皮薄,就没再逗下去。
两人穿过村子,一路都能碰见村里人,纪秋月说话轻快利落,和谁都能说笑几句,说着说着就到家了。
一进院门陆谷就看见个年轻妇人在和卫兰香说话,卫兰香递给对方一碗白面。
“快回去吧,改明儿有了再还。”卫兰香说道。
“谢兰香婶子了。”年轻妇人感激道,就转身往出走。
她转过身后,陆谷就瞧见她脸上的淤青,一看就是打的,心中有些微惊,他挨过打,自然知道有多疼。
妇人跟纪秋月熟悉点,脸上撑起个笑说了句话才走。
“老张家的真是作孽,好好的媳妇偏要打。”人走之后卫兰香叹了口气。
陆谷经常跟沈玄青上山,对村里的事没那么熟,不过那个妇人他见过两次,是隔了几家的张正子媳妇,离他们家近,张正子老娘被村里人称作老张家的,这他也知道。
“可不是呢。”纪秋月应道,她这么一说,心里还生出种庆幸,幸好当年她娘给她找的是沈尧青,卫兰香是个好婆婆,不然遇到老张氏那种给儿媳妇立规矩的,怕是气都要气死了。
老张氏立的规矩严苛,她吃饭在房里,儿媳妇端着饭菜送进去不说,还得给她跪下请安,稍有不如意就打骂,有时候还把儿子叫去打儿媳妇。
伺候公婆不是稀罕事,跪下请安别的人家也有,但像老张氏那么严厉的还真不多,他们农户人人都要干活,哪有没事就去挑儿媳妇错处的闲功夫。
村里别人不说,卫兰香没在婆婆手里受过这种气,沈顺福别看是个大老粗,可待她好,一直护着,所以她也待纪秋月好,陆谷来了之后同样没打骂过,连规矩都没立。
再说她有沈雁,一想到小女儿要是以后被人磨搓,心里就难受。
旁人的媳妇不说,纪秋月是有爹娘疼的,就连陆谷小时候也有亲娘疼,到了他们家哪能苛待人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能做动不动打人那么缺德的事。
纪秋月在厨房给家里人烧水盥漱,她说柴不多了,陆谷就抱了柴火进去,还顺便听她说了张家的事。
在沈家渐渐过习惯了,陆谷已经很少会去想以前挨打的日子,听完心有惊慌的同时不免也觉得自己运气好,遇见的是卫兰香,是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