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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紫竹伞(1 / 2)

 “皇上,西华自五月始有异动。西华二王子靖莱侯私下向汾安国晔晴城购轻弩,共分五批总计一万两千张。另计锁子甲三千……”黑衣持剑的人隐在树林中,只看见描金的袍角在湿闷中晃荡。

“一万二千张?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秦雍晗皱了皱眉说。西华为中原门户,素来有抗钦颜之大功,又东扼西界关直接与王域接壤,若变生肘腋倒也麻烦。

白玄雷淡然接上黑衣人的话,“去年西华大旱,颗粒无收。皇上虽拨下粮款,晋国也资粮甚多,但西华还是饿殍遍野。去年年末钦颜南下,西华折了不少人马。西华域在最西端,只与晋国与王域接壤,若是向别国借粮,又不得穿越王域,实在是远水不济近渴,而且所费甚多。恐怕毕国主忍不下去了。”秦雍晗听到此也不自觉敛去怒容,按了按额角。他拨的粮款,的确少了些,可去年王域收成也不好,实在是有心无力。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腊封信笺,递与秦雍晗。“这是斥候从西华国主案上拓下来的信札,据说靖莱侯的这份奏折让毕国主看完之后大病一场。据臣所知,靖莱侯与西华国主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隐隐有相触之势。会不会是靖莱侯蓄意……”

“的确有可能。”白玄雷微吟道:“如今的西华外忧内患,靖莱侯若真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夺位,倒真是件天大的好事。但西华国库空虚,一下子那么多物资外流,毕国主没有理由不晓得。”

秦雍晗点点头,听到了这里反倒定下心来,“西华不敢独自起事。北有钦颜南有晋国,毕仲先选择任何一个做靠山,恐怕都有值得王域忌惮的地方。”三人对视一眼,寒冷的杀伐之意流转在初夏的夜晚。

“这批不是个小数目,晔晴城一时半会儿也舀不出那么多,汾安国主不知怎么,传口谕要晔晴城推到十月间交货。到时袭倏营会截下小部分军需,皆可在燕域以匪盗之名为之。一路这样损耗下去,估计也能截得小半。”

秦雍晗一摆手道:“不,夜舞姬需要的是情报,不必在西华的兵丁手里折人马。牢牢盯住晔晴城的资财出入,朕要晓得它的每一笔交易——如果西华想打,朕奉陪到底!”

“是。”

“等等,有人!”秦雍晗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戾,像被触怒了的头狼。若他知道宴毕如何之早,也断不会在这里商议国事。

天气有些湿闷,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厚重的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够到。楚轩谣一个人默默地游荡在来时的小径上,享受难得的安逸。本以为太后会留下自己说些个体己话,结果太后微笑着和儿媳妇们道了个别,就抽身而退,不忘传话给贞妃,让她把木流兮让给霰汐宫。“我看谣儿蛮喜欢那孩子的,就赐给谣儿吧。”于是楚轩谣踏出两仪宫时,背后有扎堆的芒刺。宫妃们两两三三谈笑晏晏而去,剩下她和花琤音两个,都颇有些寻不到组织的惶恐。但楚轩谣还是淡笑着推辞了花琤音同路的请求,因为她总觉得宫妃的眼睛就长在她身上。“太后……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楚轩瑶无法忽略太后甫一见她时候的神情,像是深深压抑着什么,却把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她看。转念又一想为何太后不蘀她挡掉七夕的夜舞,莫非,这个楚轩瑶以前真的是舞动天下之人?还是太后对她期望值太高,也希冀她可以以舞礀与身段换得君王的垂幸?或是……这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其实笑里藏刀?

倒是静妃,在一旁煽风点火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吃准了她是个土老包,没有什么资本用来惊世骇俗?不好意思,答对了,她的确是个舞技爆烂的、跳拉丁华尔兹只能痛苦地学男步、做太子伴读的舞者。

正胡思乱想着,不经意踏入一个冷僻的树林,颇有些鬼影幢幢之感。楚轩瑶心中害怕,但脚步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但劲风一到又唤起一阵鸡皮疙瘩。突然一个人影飞快地窜出来,吓得她一声尖叫。

秦雍晗一把拦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冷酷的神情,只是天太暗,看不分明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说只是偶尔路过。”

“真不巧,就是偶尔路过。”楚轩瑶看清是他,亦是冷漠而倔强地答道。不料他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狠狠拽过她的手臂,威胁般把脸凑近,遽急的呼吸游过她的脸庞,却没有了暴怒的痕迹,只剩下冰冷的敌意。虽然肩膀被扯的生疼,她却还是不肯低头。怎么,被我捉奸在床了还是怎地?想到有这个可能不由得四处瞟瞟,只看见连隅慌慌张张从百十步外赶来。

秦雍晗见连隅走近,不甘心地甩掉她的手臂,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顺下来。过了半晌,才淡淡道:“怎么,见了朕还真一点规矩不讲?”

规矩?楚轩瑶猛盯着对面一步之遥处那个黑影的腰,突然觉得屈辱至极。一个人被活活关了五年,而始作俑者竟还可以若无其事,继续以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尊主?你让我跪我就跪,你让我死我就死?那你干脆提前通知老天不要把我楚轩瑶生下来!

“怎么,还不跪下。”

楚轩瑶低头沉默了良久,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但她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屈下膝,去换取他更多的嘲辱。

她缓缓在心里说着“我,不,跪”,轻到连她自己都以为是幻觉,轻到被狂风一卷就没了踪影,然后感觉到一滴冰冷落在颈子后头。

连隅本来垂立一旁,这时也顾不得千年太监道行,想过去拉她跪下。“储妃娘娘,这……”但却被秦雍晗一把拦开。

“倒也有种,有什么样子的爹,自然有什么样子的女儿。”秦雍晗怒到极致反而异常冷静,的确,他现在还动不得她,但总有一天他会抓到机会。

“不跪朕,很好,那就在这里跪上一晚,好好习惯习惯跪人的滋味!”秦雍晗撂下狠话之后拂袖而走,连隅则一脸哀怨地看着她慢慢屈膝,跪下。楚轩谣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皇帝的话里有个大大的悖论。

她当时只是倔强地想,我可以受罚跪,但我绝不跪你。但是屈膝的那一秒,我愿意用一晚上、一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来换。

颇有对抗**的民主思想,活在五四就是愤青了。

一声沉雷,暴雨倾盆。楚轩瑶直直跪在黝黑的林间,想自己肯定在这里是混不下去了,连天都不向着自己,而向着它名义上的儿子……

而在两仪宫里,太后漱完口,斜倚着床问侍奉之人,正是近晚为轩谣引路的那位姑姑。“宜露,你觉得……轩谣这孩子,怎样?”

“楚公子的女儿,会差到哪里去呢?”宜露坐在太后床边拉住她伸出的手,笑着说:“小姐,皇储妃性情温和不假,健谈也不假,所以您啊,就别为儿媳妇担心咯!”

“我就是怕她镇不住后宫。”

宜露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小姐,镇不镇得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皇上宠她啊。只要有了皇上的恩泽,这宫里头还有镇不住的理儿?怕就怕皇上……”

“也是。”太后颇为神伤地躺下,宜露为她垫了垫靠枕。“皇上恐怕是要记恨恃兮一世的。”

“今晚上小姐怎么就那么亲近着皇储妃啊?这么多张口、那么多双耳,难保传到皇上耳朵里。那时候,皇上心里恐怕是不乐意的了。”

“那如今我那么担待着恃兮的女儿,反而是错了的?”太后幽幽道,继而摇了摇头:“晗儿表面上冷冷的,其实性子很烈。他关了谣儿五年,我这个做娘的还不帮他弥补弥补,怎么都说不过去啊……”她长叹着,却不知为何想到了戚幽夫人。

“还有谣儿……太容易让人走近了,恐怕将来要保着她也是一桩难事。”

话音刚落,一个脚步声便匆匆自雨中而来。珙澄推开雕花木梨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皇储妃……被皇上罚跪了,现在还在雨里淋着呢!”

轰隆一个闷雷,横亘过墨色的天际。这雨下得是越发大了。

而楚轩瑶很有种地在雨里跪了一夜,跪到最后才清醒地发现,好奇怪哦。既然都乖乖地跪了一夜了,还不如早点向他磕个头呢。悖论!着了皇帝的道了……估计他若是冷静些也不会下那么傻的罚,她若是冷静些直接抱着他的腿蹭鼻涕。

不过她却在雨里清醒地想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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