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很漂亮的弓,紫银色的弓背拉得很直,一出匣那种奔绝之势就不可遏地挽住了流风。其上固有整整三股银白色的弓弦,渀佛是由月华的碎片凝成。弓背上夐古的星辰排列成一道鬼魅的纹路,细看居然是一条应龙。他伸出手摸了摸它光滑沉新的表面,微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可以试试吗?”
樊印尘微笑着从匣子里舀出弓递到他手上。晋印炽接过弓的一瞬间突然脸红了红——他不知道这柄弓居然那么重,手一抖差点将它滑落在地。他相信师娘一定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羞愧地背过身去缓缓引弦。只不过拉满五分就感到指尖一阵刺痛,指尖沁出几滴鲜血——弓弦太过锋利了,虽然在战场这会很有用,但不配指环直接去引弦也会很冒险。
“喜欢吗?”
晋印炽重又把长过半身的弓递还给她,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沉。”
“那便是了,这张硬弓从来就是给最好的射手准备的。本来想早一些送给你,只是你还太小,用不着它——如今可是派上用场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单薄的少年,把怀中的匣子郑重地交给他,“匣子里有六支箭,连同弓一起,千万不要轻易示人,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出箭。”她看了看他纯黑的眸子,轻叹一声说,“很多人认识它。崇仰它的人有,恨它的人也不少——它会给你带来麻烦。”
晋印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柄弓叫什么名字?”
“你很快就会知道。”樊印尘又折回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已多了一件厚实的冬衣,“还是早些走吧,若是到十一月下,雪封了扬定古道就不好走了——误了军期敕柳营里也不好交代。到了外头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娘担心——回去吧。”
“嗯。”他用力点点头,额前的散发滑落遮住了眼睛。
樊印尘站在原地看少年行远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风镜旋不知什么时候站定在她身边,有些失神地说:“开春就十六岁了……我十六岁的时候,过的已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你呢?”
樊印尘不答,怔怔地看他越走越远,头顶上的方巾边角在秋风中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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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雷城玄鸟大门前的驿道上还有些冷清,过往的行人稀稀拉拉的,值夜的军士打着哈欠与来换岗的招招手,快活地迈下城楼睡觉去了。在血红的太阳仍隐在雾气里的时候,有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牵着两匹马站在晨风里。行人见到他都不由得多看两眼,凡是身边带着女孩子的都不禁紧紧收拢手,把她们藏在腋下——那个人正是雷城首富邢绎。
过了会儿一道蓝弧匆匆划过朱雀大街,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着的煎饼。跑到邢绎跟前气喘吁吁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还没等他回答就把视线转向一旁跳腾着的雪白精灵身上。
“喜欢不?”邢绎没有怪他迟到,只是把那匹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马牵到他跟前。晋印炽笑着拍了拍它的前额,结果那匹白马不悦地打了个响鼻,紫罗兰色的眼睛到处乱撇,最后气呼呼地盯着他纯黑的眼眸,不安分地原地乱转。
“钦颜纯种哩!一岁零两个月大了,”邢绎看看那匹已经和自己的菊花青马一样高的马,眼里流露出嫉妒的神色。不过他还是大剌剌地一挥手,转过头闭着眼睛一副深切割爱的表情,“五哥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