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界关。
凌晨,楚轩谣被噩梦惊醒,睁开眼却再也睡不着了。从冰冷的床榻上跃起,摸了摸满是冷汗的后背,不由得叹了口气。似乎从帝陵回来之后身体就一直很虚,连睡个觉都要沁得汗涔涔的,又湿又粘。她在空旷的房里头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外头太过寂静了。
推开门。
什么都没有。
她大骇,白雾随着她的絮衣衣摆打了个转。雾……竟然起雾了!她朝着营门大喊一声,可是除了自己的呼吸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心里浮上一层莫名的恐惧,似乎陷在一片虚空中,无依无靠,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雾气被她凌乱的步伐切开,却又同时在她的背后迅速合拢,分不出东南西北,也看不到夜空里一直很明亮的星辰。她害怕。她突然像那天端着那把弩时一样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只看到前方有稀弱的光亮。空荡荡的胃猛然抽紧了。她捂着肚子蹲下身歇了会儿,复又冲向那些光亮。光点逐渐变多,变高,也逐渐有人声在头顶漂荡。楚轩谣安下心来,却突然翻下身去,头猛磕在台阶上,霎时脑子里咣当一记。
原来跑到城墙下了,她呆呆地想,捂着肿起来的额头爬起来。不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站在傍晚来过的那个位置。
秦雍晗握着剑柄走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
然后两人同时觉得,此情此景此语相当耳熟。
楚轩谣揉着额头道:“起雾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原来是汇报军情来的,可惜雾都起了一个时辰了。“头怎么了?”他掀开她的手立马倒吸一口凉气,抓着她的手递到她眼下。楚轩谣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被他冷呵一声又不敢晕了。
秦雍晗就开始拖着她长长的絮衣衣摆给她擦去血迹。还好伤口不大,只是擦破了点皮。
有那么一刹那,他向来修狭若刀锋的眼睛瞪得滚圆,因为有一道白光自他躯侧飞快地穿过,撕开了她的絮衣衣摆。衣裂,然后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秦雍晗拉着她扭头就走,楚轩谣乘机虚抽他一大耳刮子。不远处,温博孚大喊着:“偷袭!备战!”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喊叫。飞蝗般密集的利箭,戳破了浓雾下和平的假象。
秦雍晗一把抓过她,两个人蹲坐在女墙下避箭。西华的箭阵很密,所有人一时之间都起不了身。底下的军队没有点火把,甚至走得悄无声息。秦雍晗不用看就知道下面是西华的长弓带马步射,一排蹲坐引弦一排立射,这样他们的箭阵会密集得如同暴雨。他看了眼周围,所有的兵士都缩在女墙下避过这波风头,有些已经透过窥孔和箭眼回击了。今夜一直戒严。可是底下马上又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齐整,有力,就像一面铁墙要向另一面铁墙宣战。不一会儿,“嗒嗒嗒”的声音横贯了前五道关门,云梯已然搭上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