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看着廉光化为流火飞身上前,心中一阵焦急,一阵愤怒。她忽然仰天长啸,踏星孤月轮随着啸声飞出体外,围绕少女上下旋转。她毫不犹疑,手指点在月轮第九孔,一双手掌豁然变大,遮天揽月也似,不留一丝情面全力拍向廉光,厉声骂道:“滚开!”
廉光本就受了内伤,少女一掌带了十二分杀气,蕴含着浑厚无比生生不息的月光术法,浑然天成,竟有击天破云之威。他瞳孔一缩,正面接下,只觉得一股毫不讲理的大力震动全身,简直要把他骨头也震碎了去。下一秒他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退了百余丈。
一击奏效,云婉顾不上得意,更顾不上出言挖苦,她红着眼睛,继续朝少年飞去。
“这妖女乃是青丘狐族!几次三番犯我上玄院,居心叵测!众位师兄弟,随我拦下了!”
廉光咬牙高喝,再一次化作焚天神焰席卷而去。随着他话音一落,西北方的纯黄光华、正西方的水蓝光华、东北方的淡紫光华以及东南方的翠绿光华一齐出手。五道光芒姹紫嫣红瑰光旖丽,交织在一起,化成一张缚天灵网,如离弦之箭朝少女猛然罩去。
察觉到身后惊世骇俗的疯狂灵流,云婉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回头一看,五种蕴含着鸿蒙初生至精至纯先天罡炁的大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忽然目露凶光,厉声狐啸,手指点在月轮十七孔,心中高声嘶道:“祖狐——降临!”
随着她心念一动,一声传自太古的狐鸣仿佛打破时光长河破界而来。那一刹那天空中硬生生化出一轮与日争辉的银盘满月,天地间一切生灵灵光中月白的部分尽皆归附于耀空皎月上。下一刻,一只四脚裂地、身躯凌云、头可吞星辰的硕大白狐凭地现身。
那场景震慑亿万生机、那白狐仿佛凌驾众生之上。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窒息了。
“轰隆”一声巨响,五色大网与通天彻地的雪白祖狐相接在一起,九霄上下充斥着爆炸带来的汹涌灵光。
远方朴贤居众人定睛看去,灵气尘埃中,星辰满月下,月白羽衣的少女胸前衣襟被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此时此刻,她周身灵气外泄,灵光间断闪烁,气息萎靡已极。再看她容貌,耷拉着眼皮,一双原本天真漂亮的眸子正恶狠狠盯着远空并肩而立的五道人影。
她忽然笑了,笑得绝望而猖狂,指着云菓咬牙切齿道:“你们算什么正道前辈?算什么同门师尊?让他孤单一人承受天地刑罚,撒手不管、无动于衷!你们连看着他死的资格都没有!”
少女泥丸之中刹那间涌动出倾泻而下、仿佛九天银河波涛般的意念力,“都给我滚开!”
她放声长啸,以身体为中心,周围百里灵力皆成涟漪。那些涟漪逐渐变大,变做无边无际的灵力波浪,有的柔中带刚,有的连绵中带着锐利。那一刹那,少女将一千多年的法则感悟融汇一处,那攻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流滔天,仿佛要破坏世间万物。
“青丘狐女,这天地刑罚,岂是人力所能干涉?保全自己性命,不要做无用之功了。”
北胤微微阖上双眼,虚空踏出一步。下一瞬间,他周身八种光华融在一处。他大手伸出,居高临下按出看似朴素的一掌。这掌法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被打破、被闪开,然而身处其下,方才发现那八色巨掌就如同一个乾坤、一个世界。以世界之力碾轧、以八荒之力镇守,如何逃得开?如何又撑得住?
两股力量相交,没有惊天震动,也没有疯狂爆鸣,有的只是朴实无华的法则对峙。少女周身颤抖,又吐出一口鲜血,百里内的灵力仿佛被撕天巨掌掌控其中,少女被牢牢抓在里头,仿佛被无数根晃仙锁链死死缚住,哪里还能再动弹半分?
北胤缓缓道:“之前放过你一次,你却自投罗网。”他看了看掌中少女,又看了看地上少年,沉吟道:“人妖殊途…莫要步那人的后尘…天道之下,以你法力道行,除了灰飞烟灭,再无其它可能。”
云婉抿住嘴角,将口中腥甜温热的血液吞回肚中,声音颤抖,缓缓道:“呸,当年你们把我姑姑囚禁在这里,想必她也是如今日云菓这般,孤身一人面对整个世界,绝望无助。”
她声音充满了不甘,“可若没有他,我早就死在那座荒无人烟的山洞里啦。你们想明哲保身,想置身事外,因为他对你们不重要。而我想要的,只是他能活下来。因为他已经住进我心里啦!”
少女的身影在擎天巨掌中忽然挣扎动了一下。北胤眉头挑起,眼角余光瞥见贯通天地的硕大银轮迎着漫天卷云八色雷霆直冲向上。而与此同时,九天之上煌煌天道赏罚第八雷霆也应声而下!
“轰隆隆——”巨响绵延千万里时空,那道眨眼便可湮灭无尽生灵的雷霆狠狠冲击在踏星孤月轮上。狐族耗时一千八百余载炼铸的绝世法器在那一刹那与苍穹对峙。
雷光与月光相互噬咬、天道与妖灵彼此交锋。看见那个场景的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有人胆敢独自挑衅诸天神威?
少女“呜哇”一声喷出大口灼热鲜血,随着她气息极大程度地萎靡下去,踏星孤月轮在“哐啷”巨响中被弹开。银月光轮在穹庐层云中回旋翻飞,以迅雷之势回到少女指尖。下一刻,从少女嗓间传来一道银铃妙音,带着无限凄凉,颤抖吟唱:“
青丘婉约兮多情殇,
殇末无悔兮阴阳茫。
茫倥红尘兮三生尽,
尽我九尾兮奏绝章。”
“拜托了...”
她一字一句唱着,目光看向少年时温柔,看向雷霆时疯狂。她指尖抚过银白波光月轮,忽然点在最后一孔上。
踏星孤月轮、第十八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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