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日南宫明灭与安璃怀着必死决心杀出重围,南海道门大会众人见双方已然撕破脸皮,杀心更重,于扶摇山地界徘徊数日寻找受伤的二人下落。
只不知究竟是尸沉大海还是被人救走,纵然林灵天下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却依然寻不得半点蛛丝马迹。踌躇几日之后,众人料想南宫明灭绝无逃生可能,便又开始紧锣密鼓张罗起瓜分扶摇宝地的诸多事宜。
梁晨自然不会这么告诉众前辈大能。好在他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将南宫明灭勾结蝎妖女安璃、杀害三清弟子、大闹道门大会说得绘声绘色又将众人汇聚南海瓜分扶摇山的劣行极力粉饰,硬生生说成各大派一心为襄助扶摇重建、维系南海沿岸难民方才集中到一起。如此一来,南宫明灭不仅成了勾结邪魔杀害同道之孽障,更成了不分青红皂白以怨报德的粗鄙小人。
众人听在耳里无限唏嘘,只不过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好妄下定论。只是接下来梁晨的话,叫众人心头一紧。
在南海道门大会过去数日之后,虽然绝大多数与会人员已经离开,依然有少数人留在南海地界,譬如神霄掌门林灵天。
梁晨捋清思绪,缓缓道:“那日傍晚,林掌门正巡视扶摇山地界,弟子亦是奉掌门师伯法旨继续彻查当初大战线索。忽然从遥遥大海里升起一团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弟子定睛看去,片刻前还远在海天交接之处的炫光竟已然到咫尺之地。弟子惊恐万分,而那团炫光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十余日的南宫明灭。
几日不见,他速度似乎比先前快了不少,径直闪将在林掌门面前,只问了林掌门一个问题:你的实力人品,威望资历,够得上扶摇山只鳞片爪么?
林掌门大吃一惊,还没想明白问题,南宫明灭一道炁剑已然虚空划过。
不见他如何起势、动手也察觉不到他体内灵力流动,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林掌门活生生被他一剑斩下头颅,前后对峙不超过两个呼吸。
然后他表情淡漠,说了一句也不必你回答,一试便知水平。”
何秋生道:“那林灵天是个什么货色?”
烁一道:“神霄门在洪荒中南门徒众多,堪称大派,虽然够不上资格参加甄选,却也叫的上名号。身为神霄掌门,道行自然不会太弱。”
“那我就不明白了,究竟是南宫小子变厉害了还是那林灵天不过浪得虚名。一招被斩,这其中差距可谓悬若霄壤。”
梁晨道:“南宫明灭那厮之前道行与弟子在伯仲之间,后来再出现时候,弟子在他手下却撑不过百合,林掌门为南海操劳多日,想必也是一招不慎,否则不至于如此不堪。
再说南宫明灭那厮,他神思如狂却不知为何不取我性命,只日日折磨我,带着我四处寻找道门大会与会人员。前后月许,已经有十余派掌门死在他手上,并有几个门派被连根拔起。弟子被他禁锢术法动弹不得,想要通风报信又怕被他发现。后来南海诸门灭门惨案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初道门大会的各位同道惊恐之下四处躲藏,弟子便趁着南宫明灭找人的空档燃烧精血逃了出来。
正好崇天八极甄选于剑宗举行,弟子不敢回宗派,怕被那厮逮个正着,便往剑宗赶来了。”
“看来是一桩悬案,涉及四大宗派,这回可耽误不得了。”
北胤沉吟半晌,缓缓点头道:“既然来龙去脉说清楚了。这边是剑宗地界,还要劳烦剑圣师弟派人探查此事。待此番甄选结束,我上玄院自会跟进调查。”
枯法道:“不错。有劳烁一师兄。待甄选结束,我也会让无常带领门下弟子全力彻查此事。”
烁一点头,“应该的。我立马传音召开剑宗长老大会。枯法师兄、北胤师兄,请先静观其变吧。”
北胤颔首,“枯荣大师,剩下的交给南馨就行了。这孩子长途跋涉,历经险阻,想来需要好好休息。我上玄院就不拖延叨扰了。”
枯荣收起手上法力,合十道:“有南尊首在,老衲自然放心。”
北胤目光一动,何秋生心领神会,将梁晨扛在肩上。众人告别之后,纷纷离开。
这日夜里,南馨将梁晨伤势压稳,接到北胤传音连忙前往。到大厅时候,风时雨、何秋生皆身在当场。
风时雨朝南馨点头,“都听师兄说了,倒是匪夷所思。”
北胤笑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南馨道:“梁晨这次办事不力,说话虽无前后矛盾,倘若其中另有隐情,只怕是白白让其余两派看了笑话。退一万步说,一旦情况属实,天下四宗登缺一角。”
“不想让他们看笑话是真的。但这件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
风时雨道:“师兄有什么见解?”
北胤盯着风时雨的眼睛,瞧了半晌,缓缓笑道:“都是胡乱参测,当不得真。但我先前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出去,是发自内心的。”
何秋生问道:“莫非怕影响了廉光师兄威望?说他的弟子被慕容师兄的弟子大败?”
北胤哈哈笑道:“糊涂、糊涂。天纵之才可遇不可求。彼此有胜负实属正常。况且状态不同,也可能影响结果。”
“那”
“我是害怕,这是居心叵测之人给我们下的套子啊。”
风时雨脸色一变,忽然道:“如果南宫明灭罪名坐实,三派重新瓜分扶摇山,免不了一番争斗。而且这种争斗关系到门派千年甚至万年大业,恐怕是要天翻地步。”
北胤点头,“你们仔细想一想,先有辜剑鸣神秘失踪,后有慕容归一离奇死亡。这两位,一个是剑宗第一,一个是扶摇巨擘,而现在南宫明灭出事,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剑宗失去辜剑鸣这个靠山,如今只靠裔残晓、烁一二人苦苦支撑,已经是大有倾颓之意。反观佛家那边,方才枯荣大师为梁晨治疗一手,已朝七极进发。我们上玄七尊里,南师妹不擅长斗法,秋生你年纪尚轻,而廉光太过极端。说句难听的,你和廉光加起来,不一定斗得过枯荣。”
何秋生脸色一红,低头道:“给门派拖后腿了。”
北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但天资卓越,六道可期。廉光师弟若不跳出心魔,恐怕一辈子都是这样了。”他叹一口气,笑道:“何师弟,今后多与苏师妹切磋。她道行胜过你,你临敌经验胜过她,彼此取长补短,坎、艮两脉,要靠你们振兴。”
何秋生正色应是。
北胤接着道:“说起来,剑宗亟须加强自己的实力。倘若扶摇山事变成真,剑宗必然不惜一切代价争夺扶摇,甚至不惜和我们两家翻脸。”
众人沉默,气氛异常凝重。南馨道:“所以师兄方才主动让剑宗先一步调查,是有退让之意?”
“嗯。这件事背后有阴谋。如果现在三派决裂,只会让人坐收渔翁之利。我身子还算硬朗,吕师弟也堪当大任。最重要的,风师妹破冰而出,师兄这悬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下来。”
风时雨欠身,“师兄期望太大,只怕师妹要让你要失望。”
南馨笑道:“当年谁不知道你风师妹的大名。百二十年前正邪大战,世人只知晓正道双璧。却不知道你风时雨不显山不漏水,单在道行方面,与师兄比起来分毫不差。”
风时雨苦笑道:“这一百二十年来光阴虚度。师兄,我可没有在说谦虚的话。”
北胤捋须哈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但不可否认,你不出手,我全然感觉不到你的气息。这可不得了。”
他摆摆手,把话题拉回来:“我担心有人布了一张大网,正等我们去钻。到时候,光靠三派中任何一派,都不足以抵抗。你们懂我的意思么?”
风时雨皱眉道:“其实以师兄当下道行犯不着”
“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