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的宫女挨了五十大板,被撵出宫去,私相授受的事儿便算完了。妃嫔们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珍妃颇有微词,无奈她占足了理,又是位高权重,只好把抱怨都吞到肚子里去。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昨个那么一闹腾,天气好像更闷了。”一个宫女把滚烫的酸梅汤镇在新汲的井水里。
“可不是么,昨天我从金玉坊取了珠花回来,本想着坐下来好好歇口气的,就被派出去叫人回来。日正当中的,晒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抱怨和诉苦,这是低阶宫女每天唯一的快乐,眼见着一旁监工的素姑姑耐不住午后的闷热,歪在椅子里睡着了,立刻小声嘀咕起来。
忽听一阵沉重的脚步由远而近,两人立刻牢牢地闭上了嘴,出现在圆拱门边的竟然是云嫔娘娘,俩人的心里都敲起了边鼓:她听到了?她没听到?
何信云的眼光从她们身上扫过去,停在了素姑姑身上,脸上似有愠怒之色,她们轻咳一声,素姑姑并未醒来,一个人伸手在素姑姑的背心儿掐了一把,素姑姑惊得一跳,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谁?”
何信云不悦地答道:“我。”
素姑姑揉了揉眼睛:“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便走走,怎么,厨房是你的地盘,我就来不得么?”何信云一挑眉。
“老奴不敢。”
两个宫女低着头交换了一下神色,听说以前素姑姑是璟嫔娘娘的得力助手,很是给云嫔娘娘一些苦头吃,后来璟嫔娘娘因谋逆入罪,李明辉却手下留情饶过了素姑姑,可云嫔做了栖蝶殿的主子,便把素姑姑发配到了这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出头露脸舀好处的事儿,再也轮不到她了。
何信云淡淡地说:“你们下去吧。”
两个宫女琢磨了一下,你们?那就不是叫素姑姑下去了。她们急忙退出了这个僻静的小院,心里则盘算着云嫔娘娘会怎么诊治这个老妖婆。
她们一走,小院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何信云还是站着,素姑姑还是坐着,可是那坐着的人竟有了主子的气派,站着的人却似个丫头。
“素姑姑叫我来有何吩咐?”
“老爷说,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何信云一挑眉,“大人要出山了?”
“外面的那些事儿轮不到我们操心,老爷只让我告诉你一句,皇后这个位子,必定是苏家的。”
何信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皇后的位子必定是苏家的?我可不姓苏!我爹是苏家的党羽,我就注定是苏家的奴才么?
素姑姑自然看出了她的不痛快:“云娘娘难道不知道么?刚才那两个丫头掐我不知掐得有多痛快,掐了我之后还在心里乐呢,平时都是你逮住我们偷懒,今个儿就让娘娘看见你打盹。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我压根没睡着,更加想不到你是有意给她们听见你的脚步声。地位权力头脑样样都不如别人,就只能为芝麻鸀豆沾沾自喜或自怨自艾,这就是命。你的命攒在苏家的手心,就得为苏家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