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闲话最多的不是市井,而是宫闱之中。因此,不过几个时辰,这几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宫廷。
新平郡王李明泽从编管地岳州失踪。
慈笀宫尚宫田菁回宫。
太后有旨,田尚宫暂居玉宸宫宁宣郡主处,不必在慈笀宫伺候。
对于那些闲来无事的妃嫔而言,第二个和第三个消息无疑比第一个消息更重要。毕竟,启轩皇帝早已被废为江东王,因此,区区一个新平郡王李明泽根本算不得什么。
按照宫里使用女官的规矩,太后慈笀宫中设尚宫四人,尚仪六人;皇帝延福殿和皇后宣德殿中各设尚宫两人,尚仪四人;正一品四妃宫中,各设尚宫一人,尚仪两人;而婉仪昭仪等嫔位各有尚仪一人。再接下去的美人才人并御女采女等则根本轮不到女官随侍,只有份例之中的几个宫女罢了。
而崔夙身为郡主,独居玉宸宫这样一座宫殿,就已经是与礼制不合,如今太后突然又派了一个尚宫给她,这其中的用意不得不让不少人冥思苦想却不知究竟。
三年前田菁离宫的时候,正是旧帝被废,新帝登基的时候,而后宫中大多数嫔妃都是这几年陆续进宫的,对于这个田尚宫并不熟悉。但不管怎样,太后让一个慈笀宫尚宫住到了玉宸宫,这个消息却激起了无穷无尽的波澜。
对于后宫中的议论纷纷,崔夙早已习惯。她当初是田菁带进宫的,那时住在慈笀宫的时候又一直是田菁照顾,久而久之,她几乎把对方当做了亲人看待,如今好容易盼到人归来,心底便犹如一块大石落地。然而,从陈伯那里得来的那柄短刀,她却不敢舀来相问。
一切都是有底线的,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得靠自己!
“郡主可是在担心新平郡王?”
见崔夙这几日虽然笑容日多,眉宇间却郁结着一股说不出的愁绪,田菁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此时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唉,那时的变故,其实并不干他的事,只不过是殃及池鱼而已。若是他聪明的话,便不应该离开岳州的。他日太后心意回转,怎会不让他回来?”
“若是他会那么做,便不是太后曾经称赞过的千里驹了!”崔夙随口叹道,见田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心中奇怪,“菁姨,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郡主,你长大了!”
自己长大了么?崔夙笑了笑,心中却有些苦涩。倘若长大的结果就是这些,那么,她宁可不要长大,宁可懵懵懂懂地过着以前的日子,即使那快乐只是表象也无所谓。
这一日晚间,崔夙睡得很不好,由于田菁的坚持,她没能够让对方和自己同榻而眠,而这一次,她听到隔壁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终于,睡意全无的她披了一件外套,穿上鞋子往外头走去。
室外隐约能够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可是,室内却温暖如春。见到她出来,几个外殿的太监和宫女唬了一跳,刚想要跟上来伺候,却被她摇手止住。
“这么晚了,横竖外头有人值夜,你们把灯火熄了一半,都去睡吧!”
等到一帮人千恩万谢地回去睡觉,崔夙方才缓缓转到了后殿。此时,四周的空气渐渐寒冷了下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固执地走到了那莲花池边,望着那一池冰层,怔怔地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