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缳匆匆冲进了丽景宫,四下却找不见陈淑妃的人影,心中不由焦急万分。进宫这几个月来,她渐渐摸清了各处嫔妃的情况,想出的法子十有**能够奏效。渐渐地,丽景宫中已经有一种以她作为主心骨的势头。而陈淑妃虽然每每鄙薄她舀的主意,最后却不得不采纳,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对素缳横挑鼻子竖挑眼睛了。
“娘娘!”
终于在小花园中找到了怔怔坐在石凳上的陈淑妃,素缳心中松了口气,三两步上前去行了礼,然后便低声道:“刚刚魏国府中有人传信来,说是世子爷是被人陷害的。国公爷恐怕太后皇上迁怒于娘娘,所以让奴婢转告一声,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让娘娘千万忍一时之气。”
“忍一时之气?”陈淑妃狠狠地将手中帕子摔在地上,冷笑一声道,“皇上如今一个月也难得来几回,我还用得着忍气吞声?好,算我有这样的哥哥有福气还不成么?为什么我就不是那位宁宣郡主,她即使没了娘,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好歹还能得太后庇佑,可我呢?太后明明是我的姑姑,却一点情面都不留,早知如此,我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做什么?”
素缳见陈淑妃又开始每天例行的发脾气外加怨天尤人,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口气,便一如既往地眼观鼻鼻观心地默不作声,一心一意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陈淑妃说得累了,她方才又加了一句:“奴婢在慈笀宫那里打听到,太后似乎没有雷霆大怒,兴许也知道此事世子爷是遭人陷害。”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宫女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道:“娘娘,素缳姐姐,寇总管来了,说是皇上一会儿就来丽景宫!”
这句话就犹如夏日里的一碗冰镇酸梅汤,让刚刚还无精打采的陈淑妃一下子便恢复了精神。她几乎是一下子从石凳上跳起来,确认过消息之后便厉声吩咐道:“素缳,赶紧去通知宫里头的那些人做准备,别让皇上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乱七八糟的场面。还有,把琴和棋盘什么的都准备好。通知膳房去做点心和晚膳,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皇上留下……”
素缳连连点头答应,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异彩。陈淑妃刚刚还在说这地方暗无天日,转瞬间便如此神采飞扬,不是患得患失又是什么?只可惜,魏国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唯一出身名正言顺的女儿与其送入宫,还不如留着联姻其他重臣。太后已经废了两次皇帝,未必就不会有第三次,而那个时候,陈淑妃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夜,丽景宫自然是极尽热闹,不但陈淑妃对皇帝曲意奉承,就连那些有头有脸的宫女也恨不得往皇帝面前多凑凑。豫如一朝从山鸡变成凤凰的经历早就是家喻户晓,在口中鄙薄她的同时,却也有无数人做起了这样的美梦。皇帝每日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宫女翘首企盼,更不用说那些天生就有优势的上等宫女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谁都盼望着自己能够变成下一个豫如。
而素缳却悄悄离开了热闹的焦点,独自出了丽景宫。虽然羡慕陈淑妃能够一呼百诺,但是,她从来就不打算靠接近皇帝从而飞黄腾达,因此,陈淑妃渐渐地不再防范她,平日也颇多倚赖。靠着这一点,她在太后面前渐渐有几次露脸的机会,虽说不过都是一瞬间的功夫,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够了。
过犹不及——往日的经历让她将这一点深深刻在了心底。
她缓缓走进了丽景宫后的那一片竹林,在居中的地方对着月光跪倒在地,双掌合十喃喃自语了,然后便自顾自地叩拜起来。
“保佑我娘岁岁平安……”
正当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你就是素缳?”
她愕然回头,见一个人影完全隐藏在竹林的阴影之中,不由皱了皱眉。然而,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又让她不敢轻易发火,更何况隐隐约约,她还有一丁点奇怪的熟悉感。
“奴婢正是素缳,不知……”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那个人从阴影中现身出来,顿时呆若木鸡。饶是她已经猜测到对方身份了得,也没有料到竟会是此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奴婢素缳,拜见田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