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相,牡鸡司晨原本就不是国之佳兆,如此下去如何得了!”
“没错,如今民间人心惶惶,倘若相爷再不出面,只怕是局势越来越乱,这大吴数百年江山,可不能毁在妇人手中!”
“老师,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
鲁府书房之中,几个或年轻或年老的人全都脸色涨得通红,一个最年轻的官员甚至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道:“当初太皇太后执政,毕竟还是有前例可循的,但是,崔夙不过是外姓,赐封长公主就已经是违反了成例,如今还让她一个小丫头监国,难道我大吴就没有男儿了么?老师身为左相,应当重振朝纲……”
“够了!”
鲁豫非一再忍耐,见这群门生弟子愈发不像话,顿时再也难掩心中的不耐烦,当头怒喝了一声。他这一声吼下去,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刚刚那个说话的官员更是满脸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当初太皇太后下旨进封宁宣郡主为宁国公主的时候,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下旨进封宁国公主为镇国公主的时候,你们又干什么去了?下旨长公主监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反对?那个时候贪生怕死,如今却一个个叫嚣着什么祖宗成例,难道祖宗成例如何就是你们说了算的不成?”
一番雷霆万钧的话说完,鲁豫非却依旧难以平息心头怒火,索性把这些天来郁结于心的所有脾气都发泄了出来:“你们既然一个个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当初宫变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站出来叩阙请见,怎么没有一个站出来据理力争?缩头乌龟当得倒是痛快如今看到局势不稳了,想站出来蘀你们的主子说话了,指望我不知道是不是!”
咣当——
他怒气冲冲地将旁边地一个茶盏拂落在地。旋即声色俱厉地喝道:“我还没有老,我这双眼睛还没有瞎!别以为我明哲保身什么都看不到。你们和谁走得近,我还看得出来!太皇太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贬能杀,还怕几个区区不管事的亲王?告诉那几位王爷,要是他们不珍惜头上地大好六阳魁首,我不在意禀告太皇太后。让他们到阴曹地府去尝一尝至尊的滋味!”
如此一席分量极重地话下去,在座一帮子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面色发白地起身告退,颇有几分丧家之犬的味道。等到人全都走了,鲁豫非方才露出了十万分疲惫的表情,颓然倒在了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他很久以来就想说的话,只是一直都憋在心里无从出口。人都是有私心的,从他当初出仕地那一天起。就期待着君明臣贤,能够君臣相得地度过这一辈子。可惜,他的运气终究还是不太好。英宗皇帝很早就身体不佳,他那时候还远远够不上高官之列。君明臣贤更是一种奢望。然而。他却遇到了太皇太后。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作为宰相面对群臣时的满足——当然,伴随着这种满足的还有沉甸甸的责任。太皇太后的那句话他自始至终铭记在心。所谓权力,是需要负责的。地位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就犹如寻常小官若有疏失不过是被贬,但若是宰相,个不好就有可能掉脑袋,而换作君王,若是真的有摔下来地那一天,只怕更是祸及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