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没说什么,这事后续公安局会调查的,精神病鉴定也会给周芝做的,到时候该怎样就怎样。
“想问一下你们另一件事。”程锦道,“据说云峰刚到你们家时,有虐待宠物的癖好?”
林自芳疑惑地看向张姐和周芝,张姐则是直接看向了周芝,周芝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像是又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中。
“我们去外面谈。”程锦道。
离开病房后,程锦要求和张姐单独聊一会儿,张姐紧张地望向林自芳,林自芳也有些紧张,她试图阻拦,但肯定是拦不住的。
程锦温和地同张姐道:“只是想向你了解一点事情,你实话实说就行,没事的。”
他还向林自芳寻求认同:“林女士,对?”
林自芳只能点头。
张姐便真的实话实说了。
她说,有一次她看到过云峰用石头砸猫,便告诉了周芝,周芝就去找云峰谈话,后来云峰便没再那么干了。
周芝跟她说,云峰还小不懂事,让她不要跟别人说他砸猫的事,她便没说,后来云峰也没再那么干过,她渐渐地也就忘记了那事。
程锦若有所思地望向周芝的病房。
杨思觅嘴角上扬:“有趣。”
张姐忐忑地看着他们。
程锦收回目光,道:“周女士和云峰很合得来?”
张姐点头:“太太很喜欢云峰,差不多是把他当儿子看。”
“周女士的病现在是什么情况?”
“时好时坏。不过,她就算是发病也只是不理人。云峰非常有耐心,太太不说话,他也能在旁边陪她一天,也怪不得太太喜欢他。”
程锦点头,又和张姐聊了一阵,没能得到更多信息,便谢过她,放她走了。
“好像,周芝女士才是云峰的最大支持者。”程锦道。他一直以为云峰背后的人是林静,没想到会是林静她妈。
杨思觅:“我去和她聊聊?”
程锦考虑了片刻,道:“那就稍微聊一下,她是位脆弱的老人家,还身患精神疾病,一定要注意分寸。”
回到病房中,起初不管杨思觅说什么都无法吸引周芝的注意力,直到他说:“你先生死在了手术台上。”
周芝立刻看向了他,像植物人突然恢复了活力似的。
杨思觅:“我们在找云峰,你知道他在哪吗?”
“林自鸣死了?”
杨思觅点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节性遗憾表情:“是的,他死了,你节哀。”
程锦:“……”
周芝微笑,是那种圣母般的慈和微笑:“我总算把他的病彻底治好了,太好了,我为他感到高兴。”
“……”程锦觉得周芝大概可以顺利通过精神病检测。
“我们在找云峰,你知道他在哪吗?”杨思觅问。
“在家。”周芝道。
“他家在哪里?”
周芝摇头:“那是秘密。每个人的秘密都必需自己守住,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她喃喃地重复:“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这是我们的……”
程锦听得后背发凉,在他眼中,周芝通过精神病检测的概率猛地涨了一大截。
杨思觅抬手在周芝面前打了个指响吸引她的注意力,他说:“林静在我们手上,你拿云峰来换,我们就放了林静。”
程锦:“……”
周芝悠悠摇头:“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杨思觅:“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家吗?”
“因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程锦皱眉,觉得他们俩说的“回家”好像是指代别的东西。
杨思觅:“你给林自鸣‘治病’也是因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周芝点头:“当然啊。”
杨思觅看向程锦:“云峰应该是去杀他父母了。”
周芝纠正:“是去给他父母治病。”
“……”程锦看看杨思觅,又看向周芝,“他父母是谁?”
周芝:“我不知道他父母是谁。每个人的秘密必需自己守住,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程锦感觉他的头在隐隐作痛。
半小时后,林自鸣从手太台上下来了,不过刚出了急救室便直接进了ICU。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和林自鸣谈上话了,程锦和杨思觅便离开了医院。
坐在副驾驶上,程锦降下车窗,清晨微凉的风吹进车中,吹散了他的疲惫与困倦。“思觅,你觉得周芝是怎么回事?是真病还是假病?”
“假病时间长了会变成真病。”
“……哦。”程锦道,“她和云峰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就她说的那样:她教会了云峰生存之道。”
程锦苦笑,道:“我觉得她也教会了林静,所以林静绝不探听别人的秘密,绝不触碰危险的界限。”
杨思觅:“不全是。林静是——只要对她没有坏处,她就可以不去探究。这不算什么本事,因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程锦摇头:“趋利避害吗?我的感受是,他们这一家子特别能折腾。”
杨思觅:“老太太不是说了,不得不那么做,因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应该等林自鸣死了他们就不会再折腾了。”
程锦:“……”
杨思觅又改口:“不对,今天之后就不会再折腾了。林自鸣元气大伤,林家其他人不会再怕他了,也就不会再对他动手。”
程锦感叹:“他对家人不好,所以家人对他也没感情。有点种瓜得瓜的意思。不过,再怎样也不该下药,这触犯法律了。”
“如果他老婆的‘精神病’是他造成的呢?”
程锦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是种瓜得瓜,并且他们双方都触犯法律了。”
“我喜欢你对别人这么有原则。”
“……”程锦怀疑杨思觅这话还有后半句,他警觉地转移话题,“对了,你骗老太太说林自鸣死了,不要紧?”
“不要紧,有警察看着,她没法再去帮林自鸣治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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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头,全杰小学门口热闹得堪比菜市场,家长们急冲冲地把小孩送到学校门口,目送他们走进校门,才转身快步离开。
余文珊刚转过身,便听到有人叫她:“你是杜子辰妈妈?”
她回头,看到一位身穿连衣裙、脖子上围着轻盈丝巾的年轻女性正在冲她微笑,对方说:“我姓王,是杜子辰新来的语文老师,想和你聊聊杜子辰的功课,你现在有空吗?”
余文珊连忙道:“有空的。”
“你开了车来吗?要不我们去你车上说话?”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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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里,程锦去见林静,告诉她,她妈给她爸下药了,目前她爸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然后他选择性地把周芝说的一些话的录音放给了林静听。
过了一阵,林静红了眼框,止不住地开始抽咽,没一会儿便喘不上气了。
程锦赶紧过去扶住她,幸好哮喘喷雾就在桌上……最终林静没事。
待林静缓过来后,程锦问:“你妈说的守住秘密是指什么秘密?”
审讯室外,宋满心道,程锦够狠的,人家刚刚才发了病,他不但不让人家休息,还要趁病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