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道：“拉倒吧！怎么不说他吴家人就这德行！”我嘴里刻薄，自己心中却还好，因为我明白，吴家人或许过了一些，但他们对我和老鲸的不信任并不是空穴来风，当然不是我和老鲸不行，而是盗墓这行的特殊性所致。
盗墓是个什么行业？是暴利、是阴暗同时也是高危，墓中的危险另说，有时候更大的危险是来自墓外，来自身边，来自于同伙之间，并不牢靠的关系很难保证不会见利忘义，为了独吞明器而暗害同伴的事情不是没有，而是太多。这也是为什么盗墓多是父子兄弟关系的原因。
我和老鲸作为车队中唯二的陌生人，虽然有吴家老太太的意思，可若真想彻底融入到他们之中，还差的远，没有几次同进退共生死，哪来过命交情，而没有过命的交情，在盗墓这样的行当里，别人自然对我们难以信任。
不过道理我都懂，却依旧难止心中的不满，就好像老鲸对待古董贩子大背头一样，经过几次和吴家人的接触，我也实在对他们亲密不起来。这大概就是眼缘的问题。
乐都县有着青藏高原县城特有的破落，整座城市都是一座座低矮的三层楼房，这里是各民族混居，以藏、回、羌、汉等民族为主，尤其是藏族风格浓郁，车队一路行驶过来，随处可见飘荡在屋顶的丝带以及挂在树上的哈达，还有浓郁的青稞酒香和街上长袍束发的行人。
我曾在西藏拉萨某部服役，所以对此地湛蓝的天空和纯净的空气有足够认知，老鲸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么蓝的天，下车之后一直仰着脑袋感叹不已。
看着他那副德行，我就道：“等这事了了，哥们带你去拉萨城见识见识，那里的天就像一块深蓝色的抹布，蓝到俩手一拧都要滴出水来的地步，还有白云，等你现在唐古拉山口上，会发现那云其实就是天上的棉花糖，拿手轻轻一扯，就能撕下一缕来。”
老鲸听得高兴不已，直说还要带着老娘一起感受，我则笑道只要没缺氧反应，就一切都好说。
县城如此破落，旅馆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我和老鲸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有吃有喝就食也安寝也眠，又兼旅途劳顿，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心情，把自个狠狠扔到床上，倒头便呼呼大睡。
老鲸的呼噜像过山车忽高忽低，我却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中，继那天的噩梦之后，再一次被各种各样的画面侵扰，梦境纷乱，犹如一个个快速切换的镜头刷刷刷的在我脑海里闪烁，有我遗容安详的爷爷，有哈哈大笑的老鲸，也有满身鲜血的吴老头，甚至还有拢着短发的吴素，而梦境的最后，则是一个旋转着把所有人都吞噬的漩涡黑洞，梦里的我没见过那玩意儿，却很诡异的在心里浮现了一个词——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