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慕凡疲惫地挂了电话,倚靠在沙发里。他不知道他还来找崔雅兰做什么,那个孩子没了,他们该是没什么瓜葛了——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狠心杀掉一个无辜的生命?!
也是不甘心被她欺骗吧——
口口声声说爱他,想要照顾他,给他温暖,结果只是为了他的钱!
车上的厉慕凡双拳紧握,面部表情在抽搐,一张落拓的俊脸上隐忍着痛苦。
腹部,一阵阵地绞痛,一股股温热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涌出,简陋单薄的床上,崔雅兰一脸惨白地躺在那,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床头,散着一包拆封的卫生棉。
她怎么那么没用,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把孩子给弄丢了——
心痛地落着眼泪,脑子里是那血淋淋的一幕。前天,她在酒店打扫卫生,许是营养不良,晕倒,滚下楼梯,流产——
还是,说谎会遭报应?她骗厉慕凡的妈妈说孩子没了,结果,真的没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连这个她以为可以陪着她的小生命都离她而去了——
她看着简陋的天花板,自嘲地笑着,泪水却难以抑制地,汩汩落下……
甚至开始相信小时候的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她命里带煞!要不,怎么她的亲人都没了呢!她恨这样的自己,很恨!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令她心惊地回神,这顶层只有她一个人住,她本能地起身,擦了擦眼泪。
“嘭——”还没站起,只一声巨响,单薄的门板被人踹开,而后,她看到了一张消失了一个多月的俊脸——
他身上那清爽的薄荷香味冲淡了房间里的霉味,崔雅兰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一身黑色的厉慕凡。黑色,显得他沉稳了很多。不像以前,总是喜欢穿一尘不染的白色……
他有洁癖。
厉慕凡那双忧郁的深眸紧锁着坐在床沿的崔雅兰,她床头一包蓝色的卫生棉,令他心里一凉。
“孩子呢?!”冷冷地开口,刻意忽略她惨白的脸,瞪着她,低声问道。
他怎么知道的?崔雅兰心里一阵刺痛,扯着唇,嘲讽地笑笑,“流掉了——”不是她打掉的,她还没那么狠心,只是她没用,连在自己肚子里的生命都保护不了!
厉慕凡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发狠地用力,一脸狰狞地瞪视着她,“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瞪视着她,他暴吼,俊脸变得狰狞,可怕!
“咳——咳——”她被他掐得难以呼吸,涨红着脸,看着一脸狠戾的他,“你放开我——”挣扎间,那股液体还在流出,腹部一阵阵绞痛着,满心的心酸,却没法对他说。
见着她真要死去一样,他不忍地松开她,她羸弱的身子倒在了床上,“你上次跟我借钱,是因为你爸爸生病?”厉慕凡红着眼眶看着倒在床上的她,终是问了出来。
那次,她问他借钱,被他狠狠地羞辱一顿,误会她是个贪财的女人了。现在想起,很后悔。他不提起,她也许会淡忘掉这件事,他这么提起,她的心再次绞痛起来。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想到的人是他,她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问他借钱,给爸爸治病。却换来他的羞辱,她走投无路才去麻烦了凌北寒。
“是的。”她抬首看着他,没哭,也没笑,平静地说道。
“我以为——”
“厉先生,那没意义了!那件事,我不怨你,你也没义务要帮我——”崔雅兰看着厉慕凡,对他,怨不起来。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他也没义务要借钱给她。
一切,都是她一相情愿而已。
她只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现在,那唯一的牵连,孩子。也没了,就更没有关系了。
一股怅然,痛楚,在胸腔里翻搅,“不爱我,就狠心拿掉孩子?”他无力地问道,也清楚,她有权利不要这个孩子。只怨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不爱?
崔雅兰心里发苦,苦涩得难以忍受。她不知道究竟爱是怎样的,她只知道,她喜欢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为他煮的食物时,那满足的样子;喜欢他偶尔对她柔和地笑;也喜欢他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
她也心疼他闷闷不乐喝着闷酒的样子……
看着他,摇了摇头,嘴角扬着笑,“我才十九岁,不能让一个孩子连累了我——”。
连累?
厉慕凡心死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从美国追来了这里!
缓缓地,从黑色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拿着钢笔写写画画,撕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