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电动车的苏海走回来，抬眼一看，不由呆了。
张丽一只手拿着把不知道哪来的梳子，看样子准备梳头发，嘴里还塞着半个包子，却没有咽下去。她正怔怔地站在一个差不多大，打扮入时，妆容精致的女人面前，样子有些发嘘。
“这个月里，你这是第几次迟到了？”苏海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清脆明丽。
“……”
“昨晚又去哪里疯了？夜店？”见张丽没回答，女人也不在意。她听到苏海的脚步声，回头望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望着苏海，皱着秀眉问道：“是我们厂的员工吗？”
“他是新来的员工，叫苏海，我前天才招聘进来的。”
苏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丽就抢先答了。趁着女人转身说话，她三口两口把嘴里的包子给咽了下去，噎得直翻眼睛。
“我没跟你说话。”女人毫不客气训斥了身后的张丽一声，看着苏海重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苏海心里很不舒服。明明张丽已经说了一遍，这女人还非要再一遍。
他迟疑了下，还是答道：“我叫苏海，今天第二天上班。”
“难得啊。”女人上下打量着苏海，似乎准备把他给记着。“第二天上班就迟到。”
“我住的地方有点远。”苏海不得不出声解释下，“而且来的路上堵了下车。”
他可是真心实意想留下来好好工作的，所以不想给任何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用解释。我们宏晟五金厂虽小，但不欢迎那些自由散漫的员工。”女人伸出手朝厂大门一指：“你现在可以走了，去别的地方别谋高就吧。”
另谋高就？
苏海闻言一怔。这是要开除的意思？
一边的张丽急了。要不是她拦着苏海让他帮自己停车，也不会被这女人给撞见，更不至于就这样被开除。
“姐……”张丽朝苏海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后，赶紧上来扯住女人的袖子晃了晃。
“他是星落理工大学的学生。这个时候他能赶到这已经十分难得了。而且他是来开那台数控车床的。你也知道那机器有多难招人……看在新来的份上，你通容一下，我保证他以后会准时的。”
这个张丽叫姐的女人没有出声，只是垂下视线，面无表情望到张丽那只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张丽脸一礓，赶紧松开手，尴尬地晃着，不知该说什么。
“这次迟到，按迟到分钟数双倍罚款。”半响过去，女人望着张丽那张乱蓬蓬的小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有没有意见？”
张丽一怔，抬头地望着女人的脸，脸色复杂地翻动着，好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喃喃说：“没意见。”
话刚说完，她的泪却刷地滑了下来。看得一边的苏海直皱眉。
“至于你……苏海，是吧？”处理完张丽，女人回过头望向苏海：“你住得远还是近与厂无关。迟到就得罚。鉴于你还没过试用期，三个月内你再犯任何厂规厂纪，不用我多说，自己走人。明白吗？”
苏海血往脑袋上涌，一句“明白你老母”差点就喷了出来。只是一想到早上出门时叶婷那副期盼他能带回好消息的模样，终于忍了下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状，女人满意地在个本子上写了几笔，留下句“赶紧回自己的岗位去”，转身走了。
张丽呆站了会儿，长叹了口气。她跺跺脚，擦干了泪，朝苏海作了个抱歉的手势，慢慢走向那幢办公楼。
苏海看着她的背景消失在楼梯，才想起自己转正的事，可眼下一看能保住工作已经很勉强，只好作罢。
到了车间站到数车前面，苏海吐了几口闷气，放空了脑袋。毕竟是年轻人，很快心顺了不少。他随手开启电源，准备开始自己的活。
左右看了眼，苏海陶出手机找到昨晚拷下的程式，再慢慢一行一行输进眼前的机器里。
还没按上几行，身边多了个高大的身影。苏海扭头一看，原来是张广。
“刚才一直不见人。”张广笑呵呵地说：“还以为小苏你今天不上班呢。”
“没有。只是刚才在厂门口被个女人逮着了……”苏海停下手，把刚才的女人和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闷闷地问道：“张叔，这女人到底是作什么的？”
“她啊，叫张蓉，是这厂老板的女儿。”张广思索了阵，抱歉地说：“具体是干嘛的我也不清楚。我就一开机器的，一般碰不到什么管理来管我。”
苏海恍然大悟。
难怪张丽叫她姐，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尊称，那知她们还真是堂姐妹。只不过这叫张蓉的堂姐也太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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