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带着三个侍卫离开了。而夜家之人却都还聚在客厅。
突然夜玉琛横眉冷对正站在角落里的夜非羽,厉声道“:夜非羽,你好大的出息。竟惹得公主亲自上门来悔婚,真是给我们夜家长脸啊。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我夜家以后如何在大唐繁衍下去?”
一旁的夜明连忙迎合道“:父亲说得对,这种败类在我们夜家生活一天,我们夜家就一天要被整个大唐耻笑。现在我斗胆请父亲将他赶出家族,从此与我夜家再无关系。”
夜玉琛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道“:这个不太好吧,怎么说他的父亲夜尘都是我们夜家的上一任家主。现在夜尘大哥刚死就把他的儿子赶出去,怎么说都不人道。嘿,还是算了。”说完一摆手,仿佛立场特别坚决。
夜明见父亲如此,心中暗道父亲的演技逼真,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才是。脸上却露出一副悲壮的神色“:父亲!不要犹豫了。夜尘将军是夜尘将军,与这个畜生没有关系,若是他九泉之下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给自己丢人,如此给家族抹黑,必定会亲手斩了这逆子。现在我们只是把他赶出去,却不伤他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望父亲一定要三思啊!”说完还一本正经地给夜玉琛跪下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夜玉琛暗中点头,夜明的确要比夜磊聪明许多,而且也很合自己胃口,以后的家主之位还是交给他比较保险。当下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嘿,你的建议实在是让为父很为难啊。”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算了,我今天就为了家族的荣誉做一回千古罪人吧。来人,将夜非羽发配到镇南城附近的定西村,以后没有特例不准再回夜家。”
夜明连道“:父亲英明。”一旁的夜家族人见这场对角戏终于演完了,当下也纷纷向夜玉琛行礼道“:家主英明。”夜玉琛摆了摆手,众人便退下了,而夜非羽则是被两个家丁拖了出去。
“嫂子,你身体不好,好好在夜家养伤便是了。何必去陪那逆子呢?要是夜尘大哥知道我没有照顾好如此美丽的嫂子,一定会很伤心的。”夜玉琛望着正一步一步向押送夜非羽的马车走去的安晴劝道,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淫邪的光芒。
安晴因为身上有病,所以走得很慢。当她听到这个毒蝎小人的虚伪之言时,身形顿了一顿,回头望着正在淫笑的夜玉琛,冷笑了一声,连话都不说,就又继续向马车走去。当他们消失在夜玉琛视线中时,夜玉琛轻轻地叹了口气,遗憾地自言自语道“:嘿,可惜了。如此一个绝美的人儿竟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在定西村那种地方她能活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仅仅几天后就要香消玉损了?可惜啊可惜。”说罢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了。
定西村与其说是一个村,不如说是一片废墟。它原本是唐国与天都山脉交界处的一个小村,但因为村民无法忍受天都山脉妖兽的骚扰,在经历几次血的教训后,终于决定举族搬迁到其他地方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不时有几个流浪汉和拾荒者在这里过夜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到过这里。
这一天,一辆马车载着三个人来到了这个不毛之地。那个驾车的夜家家丁见夜非羽母子下车后,冷哼一声,就扬长而去了。
夜非羽搀扶着母亲在这一片废墟中寻找能够遮风挡寒的地方。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废弃的屋子,这户人家当初走得必定很匆忙,连一些家具都没有带走。这么多年了,虽然这些东西大多都腐烂了,但还是能够勉强住人的。
夜非羽显得有些兴奋,他完全不知道在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不知道那份印有自己指纹的纸有会对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完全不知道夜玉琛的话标志着自己陷入了如何的一种绝境。
现在他只是为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见到了许多以前没有见到过的景物而兴奋。他跑来跑去,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快乐,只是这快乐若有一天当他明白了一切时会变成多么沉重的痛苦与绝望。
长安的街市依旧是那么热闹,镇南城的春梦楼前依旧是人来人往,而夜非羽和安晴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个与世隔离的地方生活了十多天。
这些天里,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见到,倒是经常有野兽前来寻食。但夜非羽虽然神智不清,但还是本能的保护着母亲,那些野兽大多连固体境的修士都打不过,所以很轻易的就被夜非羽击杀了,母子二人就靠着这些野兽的肉生活。
但因为没有大夫医治,而且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阴暗潮湿。所以安晴的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这一日,夜非羽从外面打猎归来。“母亲你看,我打到了一只野兔,可以给你补补身子了。”夜非羽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但屋子里却没人回应。
夜非羽快步走进了屋子,见自己的母亲正趴在那张快要腐烂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把手中的兔子放下,走上前去摇了摇母亲的肩膀,想叫她起来。
但安晴被他一碰,就一头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夜非羽楞住了,房间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包括心跳声。
半饷过去了,夜非羽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又开始跳动起来,心脏中积蓄的血一股脑地冲了出来,开始在他的身体里驰骋。
突然,他喷出了一大口淤血。这些淤血原本积攒在他的脑海中,是造成他神智受损的最主要原因,在活血的冲击下开始溃散。
夜非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一个溺水很久的人。他的眼中突然流出了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