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子最北端一处坐北朝南的宅院里,这里本来应该是村子一处十分重要的建筑,这点可以从四周青砖的围墙,以及还没有完全倒塌的残存建筑里看出一二,只不过现在这处重要的建筑却是倒塌了大半,有些地方甚至完全被埋在积雪里。
不过现在雪已经停了,张家庄子所有的男人全都赶到这里,一边清理倒塌建筑上的积雪,一边小心在瓦砾中寻找着什么,偶尔还会传出一两阵的嚎哭声,因为这里是张家庄子的宗祠,祖先的牌位全都供奉在这里,现在倒好,一下子全都被大雪压塌了。
周重三人来到张氏宗祠找到张况时,他正和村子里的男人一起扛着木梁,把倒塌下来的屋顶清理出去,露出下面堆放在一起的粮食垛子。而张况这时也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斯文,一张脸又是灰又是泥的,身上的衣服也分不清颜色,实在无法相信他竟然是个读书人。
“方士兄,这里不是宗祠吗,怎么还会有粮食?”周重有些奇怪的问道。张况见到他们三人前来,也是十分的高兴,抓起一把雪擦了一下脸,然后就拉着周重他们到院子外面聊天,毕竟院子里实在没有谈话的地方。
“哈哈~,其实这里不仅仅是庄子里的宗祠,同时也是庄子里的常平仓,每到粮食丰收之时,庄子里每家每户都要按人上交一部分粮食,然后存储在最坚固的宗祠里,若是遇到灾荒的年份。全庄子都靠这些粮食救命。若是没有灾荒。等到年末就换成米肉分给庄子里的人,也好让所有人都能过个好年,不过这座宗祠实在太旧了,庄子里又一直没能组织人维修,结果这场大雪下来,一下子把房子给压塌了。”张况开口解释道,说到最后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宗祠是庄子里最为高大坚固的建筑。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宗祠也破旧的厉害,等到来年肯定要重新再建一座了。
周重他们听完张况的解释也都是点了点头,眼前这座宗祠不但是张家庄子的精神信仰之地,同时也是他们存放救命粮食的地方,难怪他们刚才进去时,看到不少人边挖边哭,而且宗祠倒了,明年肯定要重建,到时他们身上的负担也就更重了。
张况也姓张。张家庄子里的人也都姓张,不过他们仅仅只是同宗。但却不是同族,张况之所以来帮忙,只是尽到身为主家的一份责任,毕竟宗祠倒了,对于庄子里的人来说,无异于像天塌了一般,所以身为主家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否则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张家身为书香门第,自然不会坏了名声,甚至张况自己也亲自下去帮忙,这并不仅仅是他同情庄子里的人,同时也是为家里挣名声。
好友来访,张况自然不能再陪着庄子里的人干活,当下他和一位庄子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打了个招呼,这才与周重他们一起走向张家别院,刚到院门口,就见有人赶着两头肥猪走过来,看到张况时立刻高喊:“少爷,这两头肥猪放在哪?”
“赶到宗祠那边,让五爷找人宰了,今天我请村子里的人吃肉!”张况也是高声应道。
“好嘞~”来人答应一声,赶着两头肥猪就向宗祠那边走去。
看着来人把肥猪赶走,周重和郑经、李政三人都是一脸诡异的看着张况,毕竟张况做的也太过,又是亲自干活又是给庄户们杀猪吃肉的,这哪像一个地主家该做的事?
张况也看出周重他们目光中的诡异,当下无奈的苦笑一声,指着周重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现在台湾那边缺人,就算是迁移了几十万灾民进去,依然缺人缺的厉害,所以你们总督府的人就说了,就要是愿意迁往台湾的人,就能和那些灾民一样分到田地,结果现在沿海不少地方的贫苦人家都动了心,我们张家有那么多的地,若是下面的佃户全都去了台湾,谁给我们种地,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邀买人心了。”
听到张况无奈的解释,郑经和周重都是哈哈大笑,唯独李政有些不解的问道:“方士兄,文达这样做也是为了那些穷苦百姓着想,不过你们既然不想让下面的佃农流失,为何不降低租子,这样一来不是比你这样花力气赚名声要实惠的多吗?”
听到李政的话,周重和郑经也都停下了大笑,同时有些惊讶的看李政,因为他们刚才就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却被年纪最小的李政提了出来,实在让他们感到有些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