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如睡觉一般。睡下可起,为生,不可起,为死。如此,是大恐怖。
任凯望着牛洪宇的尸体,脸色铁青。
接到李诚电话时,他正准备向赵洪告辞,这顿饭吃的冗长而乏味。
“什么?”即使他一向自诩城府深沉,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失态了。
赵洪与纪清河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长身而立的任凯,都刻意的回避着,他们已经是泥菩萨了,实在是害怕有心无力。
只有纪婉彤有些担心,心不在焉的挑着虾皮晃来晃去,眼睛却在任凯身上一瞟一瞟。
李诚的语气明显不自然,短短几分钟的通话,光叹气就占去一半时间。
他有难处。为保下牛洪宇,是他给任凯指的路。之后单慕沄也是通过他来保的牛洪宇。可现在,牛洪宇却死了。不太好交代啊。
现在的任凯已经不是之前他可以随意用枪指着的任凯了。
不管他承认与否,任凯在与省长华海天、翠府孔红军以及大马单家的关系处理上极为老道,左右逢缘,不仅都没有得罪,而且三家居然在这人身上有了交集,开始了试探性的接触。也许今后会有进一步的合作也说不准。这几股势力拧在一起,即便是对付整个侯家也是绰绰有余。再容不得他轻视。
风雪中,看着任凯进了一辆军牌特勤奥迪轿车,头也不回的离去,纪婉彤神色有些黯然。酒精的作用下,这种情绪被放大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
王小林悄悄走到她身后,将她搂在怀中,长叹一声,说道,“妹子,他始终是吃肉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啊。放手吧。”
纪婉彤听了,呵呵一笑,醉倒在她怀里,炙热的泪水顺着雪白的脖颈钻进衣襟,变得冰凉。
赵洪与纪清河满脸冷漠,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正应了一句话,男人伪装坚强,只是害怕女人会发现他软弱,女人伪装幸福,只是害怕男人发现她伤心。
漫天飞舞的雪花,把几人的身影牢牢裹住,不住的抽打,似乎在拷问着什么。
人生难免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车是李诚从驻军找来的,为了方便,更是为了阻断一些人无谓的打探。
冯三开着车直接来到龙城驻军某部的太平间。按规定,在侦查阶段,他是不能接触死者的。可规定是死的,制定规定的人却是活的,执行规定的人更是活的。
到了地头,冯三被留在接待室,郝平原陪着他,通过层层检查,来到太平间。
牛洪宇生前也算叱咤龙城,跺一脚,整个天南都会颤一颤。如今却赤裸着身体躺在冰冷的水泥台子上,让人随意翻弄,毫无尊严可讲。
致命的伤口只有一处,脖下的大动脉被切开向外翻起,露出白森森的肉,就像一张令人恶心的小嘴。
“凶手已经被控制住了。二看的外聘医师,是个女孩儿。”郝平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
任凯看着光溜溜的牛洪宇,没有作声。
郝平原见他没有听下去的意思,便住了口。
“嗡嗡嗡。”
任凯掏出手机,“豆豆,你好。嗯。我已经知道了。呵呵,不会。既然应承下为慕厅长辩护,就不会变。好的。拜拜。”
任凯摇了摇头,对郝平原说道,“郝队长,咱们走吧。”
郝平原愣了愣,大老远跑来就为看一眼?
“唉,破案是你们的事儿,我能来看看就已经坏了规矩。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你们李局长怕是要有麻烦了。走吧。”任凯笑了笑说道,神色又恢复到之前的清清淡淡。
郝平原点点头,先行一步。
任凯的话,他是不信的。
现在满龙城都在传,黑师爷为了扶新人上位,不惜使出苦肉计,将龙爷扳倒。
传言是不是真的,尚且不说,可既然大家都这么传,可见眼前这位在龙城的地下势力已经可以跟老牌流氓邝援朝掰一掰手腕了。这才几天,就把邝援朝走了大半辈子的路走完了。凭什么?
况且,就连他都听说,这位为了保下牛洪宇已经答应为身陷囹圄的慕天源辩护。结果,价钱是谈好了,刚付了定金,货没了。这事儿放到谁身上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只是,自己受这人恩惠甚多,头上的标签更是与之密不可分。万一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只能舍下这身皮,豁出身子去干。至于其他,唉,也顾不得了。
他这么一路走一路寻思,神色凝重,却不知已经被任凯看在眼里。
“老郝远比赵洪之流实在,可惜低了些。”任凯心里想道。
与郝平原挥手道别,冯三又把他拉到位于和平区一个规模不大的特色小吃店。
将军正在门口扫雪,见他们来了,急忙迎上去,换下冯三把车开走。
冯三与任凯没有停留,冒着风雪钻进一条胡同,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平房,裹着身子走进去。
骡子正从西屋出来,对他们指了指正屋,又回到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