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他乡遇故知,在此刻得到了全新的诠释,听着耳中传来的熟悉的名字,再看看眼前俯首帖耳,摇尾乞怜的段景柱,高强心中不晓得什么滋味。
好在这么个人物,即使在水浒传里面也只是个龙套,凑个名字而已,高强原本就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这时也算没多少心理负担,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眼下的焦点问题上:“你且说,你等为何要袭击我大宋使节?”
“大人容禀,这都是那张青主使啊!此人乃是大宋人氏,祖籍孟州,乃是河北道上有名的私商,诨号叫做菜园子。他与这队马贼早有勾结,此番马贼进攻使节团,都是受他主使,小人全然无辜,求大人海涵!”段景柱趴着就不肯起来,那样子就差砸个花盆在自己头上,再用泥土埋起来了。
“张青?此人又是为何要攻打于我?”
“大人呐!那张青曾对小人说道,大人你与他有杀妻之仇,毁家之恨,此仇不共戴天,在大宋境内他奈何不得大人,只得趁着大人出使辽国的机会,在塞外勾结马贼对大人不利了。”
张青,孟州人,杀妻……高强的心中,渐渐串起了一串珠链来,又追问道:“那张青的妻子,你可知道名姓?作何营生?”
段景柱这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口答道:“那张青的妻子,唤作孙二娘,诨号唤作母夜叉,常年在孟州十字坡开家黑店,卖的是人肉包子,麻药下不知害了多少过往客商,江湖好汉,前年被大人出手灭了她的黑店,端的大快人心!大人犹如青天……”跟着就开始不知所云了。
高强不去听他聒噪。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两年前在孟州十字坡,他陪同被充军的杨志北上大名府,在那里识破了孙二娘的黑店,救出了许贯忠,这一段经历此刻浮现眼前,令他心中想起了一句颠扑不破的名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他忽地站起,向段景柱道:“你来,与我去将那张青的尸身指认出来,此人害了我的随从。便是那日穿了我的衣服,将你等引开之人,待我去枭了他首级,祭奠我同伴在天之灵。”
听到这吩咐,段景柱却仍旧趴在地上不动,只把头抬起,哭丧着脸道:“大人,那张青自从几天前射伤了大人,不是。是射伤了大人的随从。当天晚上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赵钟康早上起来发觉之后,才知道是受了张青的蛊惑,被他当了枪使,一怒之下险些要了小人的性命,小人舀出身上的财物保命,兀自挨了三十皮鞭……”
“你待怎讲?”高强一惊,停下了脚步:“你说那张青,竟然早已逃了?!”
“正,正是。眼下这世上。只怕再也没人能找到此人……”段景柱刚说了半句,就看到高强的眼光变得非常危险,看自己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当即改口:“只除小人在外。”
高强哼了哼:“你有什么本事,能找到这张青?”
“大人,那张青原本虽然与这队马贼有所勾结,却不是随大队行动的,他素常都在中原,是为这赵家马贼销赃之人,因此与河北道上许多私商都有勾结。小人原本是在塞外贩马。也是前年才与他结识,当日见到他时。却是在河北大名府一家财主府上。”
事情到了现在,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高强按捺住性子,追问道:“那家财主叫做什么?”
“大人,说起此人大大有名,不但家财豪富,为人也是豪爽义气,仗义疏财,花钱犹如流水一般,更使得一手好枪棒,号称河北一地无敌手,江湖人称玉麒麟,卢俊义卢员外便是!”好似献宝一样,段景柱将这个财主报了出来,却不料更是高强的熟人。
原本听到大名府的财主,高强心中隐隐已有了预感,此刻一旦证实,也不觉得意外,不过这样戏剧性的发展,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他忽然想起,自己身边可还有个卢俊义的死对头在,眼光刚刚转过去,那史文恭已经躬身道:“衙内,小人虽然日常都有人监视这卢俊义府上,可如这等外地来人在他府上进出,最是平常不过,因此不曾醒得这张青之事,衙内海涵则个。”
“罢了,与你无干。”高强摆了摆手,脑子已经动到了卢俊义身上,这家伙说起来与自己仇恨也不算小了,烧了翠云楼,死了娘子,丢了燕青,还每年要付出十万贯给自己,在卢俊义这样一生顺风顺水的人来说,真个是可忍孰不可忍!倘若张青真的与卢俊义有勾结,要害自己的性命,再加上之前的应奉纲失陷事件,这个人已经不能再任由他在暗中活动了。
“你且说来,那张青与卢俊义什么关系,为何勾结到一起?”
“大人,大人,那张青素常对小人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只因身处塞外,有许多借助小人之处,这才给点脸色,许多机密事宜都不知会小人。当日小人贩马到大名府,那卢俊义收了马匹,恰好张青那厮正在卢俊义府上,听得小人素常在塞外贩马,便自行来与小人结识——实不知他二人的干系。”
又问了几句,高强见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便只索罢了。张青既然在逃,这段景柱一时还有些用处,便叫史文恭看管。那段景柱千恩万谢,说什么活命之恩终身不忘,史文恭恼将起来,威胁要把他交给渤海人看管,段景柱想起自己曾经攻打渤海人的营地,手上还沾了点血,若是落到渤海人的手中,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吓了一跳,当即闭嘴。
过不一会,粘罕来请高强,却是战场打扫完毕,阿骨打请高强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