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安的坟坐落在开封府城外数里处,是当日高强吩咐人买的阴宅,达人生时没做过多少好事,净帮衬着原先那个花花太岁高衙内搞是非,家里又没什么撑得起场面的人,能有人操办后事,都还是托了小环能被高强收到房里的福。原本大宋当时民间的殡葬习俗,是火葬与土葬兼有的,富安能有这块阴宅安身,也算他生时维护自己妹妹的一片苦心有报。
小环自从跟了高强之后,苏州杭州地兜了一圈,这坟茔还是今年春上回到开封府之后才重修过。眼下行将远行,家里又没什么亲人,生平对她最好的也就是这个大哥了,总免不得要上来祭扫一番,这一去三年的,恐怕连清明扫墓都不得回来了。
“怪哉,我家可没什么亲人了,会是谁来祭扫哥哥?”眼见富安的墓碑前摆着香花供果,三炷信香还未熄灭,小环甚为诧异。心中回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到底是谁会来祭拜。
摇了摇头,她把自己带来的供品都好生摆置了,复点起三炷信香来,望空轻声祷祝一番,诉说自己跟随高强之后,相公为人随和,大妇知书达理,对自己多能依礼相待,除了未能给衙内诞下一二子嗣之外,小环的人生也算无忧,“大哥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如今妹妹即将远行,三年方回,临行来向哥哥告别,这便去了。”
她祭扫已毕,复又上了马车,麟麟去了。
过了片刻,那坟旁一块碑后转出一人,只见此人脸色白皙,相貌斯文,可称仪表堂堂,一双三白眼大煞风景。他手握双拳,死死盯着小环车仗远去的方向。口中咬牙切齿。忽而皱眉,忽而沉思:“衙内怎么会还留着这个人在身边。这可是惹祸的根苗啊……”过了片刻,他平复了心情,把适才那惶怖狠厉的模样都收了起来,走出几十步外。上了战马,得得远去。
若高强在此,自然认得,此人便是原任杭州兵马都监,被调回东京太尉府述职,之后就要赶赴青州上任的陆谦首将。
却说那高强在府中,听金莲说道小环是去扫墓了,也不以为意,不想这事却触动了金莲的心事。向高强道:“叔叔,奴家自离家乡之后,迄今将届一年,算来先夫忌日将至,此番叔叔赴青州上任。途中可否容奴家前往祭扫一番?”
“当得,此乃人伦大礼,嫂嫂纵然不说,愚叔也是要望阳谷县一行的。”想起武大郎,自然又想到负气远走的武松。那日得到梁士杰的提醒之后,高强又叫人去详细查明了,鲁智深和武松果然都在青州境内地二龙山落脚,山上还有一名操刀鬼曹正作头领。
这件事叫高强很是为难,倘若只是他掌握了这消息,大可眼开眼闭。随便怎么处置,不过既然梁士杰得了这消息,那就不无顾忌,虽说梁士杰对高强颇为欣赏。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哪个不长眼地言官知道了。台谏上本参了一本,多少是个麻烦。
大宋的政治,可算得历朝最为文雅的,并不是那么血淋淋的刀头舔血,了不起是被同僚抓住岔子,奏上一本,纵然犯罪,不过流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