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正没主意,许贯忠适时奏禀:“知府相公,贼人举动古怪,不知有甚阴谋在内,不可不慎。小人已经命人去联络那李家庄的李大官人,待李大官人前来,问明贼情,再定进取,是为上策。”
此话貌似持重,实则是坐纵战机,众将大都对许贯忠现出鄙夷神色,腹诽着“竖儒安知兵事”“腐儒不可与谋”之类武将贬低文臣的常用语,哪知高强这位“将门虎子”却在这节骨眼上现出了纨绔本色:“言之有理!众将官,且督帅所部养精蓄锐,整军待战,本官待探明敌情之后,再作定夺。为免打草惊蛇,走脱了这大队贼人,各部不可有探马去惊扰了梁山贼众,不得有误!”
董平大为失望,倘若这三千马军是由他指挥的,恐怕连这一夜都不歇,直接就杀去擒舀宋江了。怎奈环顾四周,连环马军众将虽说也有些不服之色,对高强却都还服膺,片刻间就回到自己的部队中去了。他手头只有几十名亲兵,掀不起什么风浪,更没胆子直接冲进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只得叉手领命,肚里暗骂几声“纨绔多败儿”,悻悻地退开,心中只恨自己老爹没用,怎么不会踢一脚好气球!
好在,这等待的时间也没多久,黎明时分西方一阵马蹄声,李应披挂整齐,带着十余名庄丁前来迎接高强。碍着有些体己话说,高强并未招集众将。而是将李应引入自己那一群牙兵之中,吩咐人把守了四下,不教闲杂人靠近,这才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宋江为何来打祝家庄,却不动你们两庄?”
李应苦笑一声,手指点了点西方:“还不是那祝朝奉弄出的名堂!”
原来这事说起来很是复杂,先前独龙岗三庄相互倚仗,势力最大的便是祝家庄,财力最雄厚的则是李应。扈家庄则有亲戚在西北军中作军官,算得有些背景。那祝朝奉势力既然大了,就想着要给自己增加点附加值,这途径就不出权、财两道,恰好扈家和李家各占其一,祝朝奉仗着三家联保,同气连枝的情分。就请两边帮忙。李应手上北边的买卖甚多,可不舍得舀出去给祝朝奉赚钱,想想贩盐的买卖自己人手不够,这祝家庄几千庄丁,却有此条件,于是指点祝朝奉从海边和北边贩私盐来卖。
听到这里,高强已然明白了一半:“敢是梁山夺了这私盐买卖之后。祝家断了财路,便去向梁山生事?”
李应摇头:“梁山势大,这祝家庄如何敌得?况且他原先贩私盐,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见不得官的。因此只能自保,奈何不得梁山。只是就这么看着原先的财源被夺去,祝朝奉总是心有不甘,他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梁山的白盐来路,居然想法子报了官。”辽国境内的盐多半称为白盐。
“然则梁山没了货源,一怒就来攻打祝家庄了?”高强已然明白了,梁山最近贩私盐大赚而特赚。山寨上下想必乐的不行,哪晓得祝朝奉这一招厉害。唤作釜底抽薪,断了梁山的货源,看你靠什么赚钱?梁山大众正在享受盐所带来的“美丽新世界”,对于惊破自己美梦的祝家庄怒火满怀,就连宋江也没办法拦着——他多半也不想拦,谁能眼看着自己的钱包被人掏去呢?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梁山军的行动如此古怪,一味盯着最难打的祝家庄狠命打,却不去管两边的扈家庄和李家庄,恐怕还是宋江节制部下所致。
他想了想,又与许贯忠商议了几句,已然有了计较,当即命人传来诸将,内中董平是李应认识地,少不得又是一些虚文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