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下很大吧？”李枣儿看看天，“带着伞，不要坐马车，瞧瞧镇上变了多少。”
云朝阳欣然同意。
天色尚早，也不着急，又带着几分出游的兴致，夫妻两个带了几个下人，携手而行，在街市上慢悠悠地晃着。
两人外出多年，如今的容貌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又都是见过世面的，举止颦笑、衣着气度皆不可同日而语。不认识的，觉得他们是外地来的富贵人家，认识他们的，也多有些怯怯，不敢直接上去打招呼。
忽见前面一阵骚动，人群陡聚而散，一个衣着简陋、蓬头垢面的****抱了一个幼儿，低着头逃也似的从人群中跑出来。
只是那纤弱的手臂已然不能长久支撑一个四、五岁孩童的重量，****没走几步就跌在地上，小孩子被摔了一下，却不喊疼，摇摇摆摆走过去，用力去拽****的衣服，嘴里一叠声地叫着“娘”。
人群又在母子俩周围聚拢，却不靠近，更没人去扶，反而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李枣儿他们本在奇怪，却在看清那孩子的脸时倒吸了口气——那孩子没长右眼，只有一只左眼
“是巧玉……”
多年过去，从那张憔悴枯朽的面孔上依稀可见昔日秀气的模样，李枣儿震动地看着，实在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
走过去将巧玉扶起来，“摔伤了没有？”
巧玉起初并未认出李枣儿，见是被衣着华丽的夫人扶起，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躲了躲，“多谢夫人。”
李枣儿难过起来，“巧玉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枣儿啊。”
“枣儿？李枣儿？”巧玉闻言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李枣儿，“你……你……”
“是我。”李枣儿点点头。
眼中蒙上一层氤氲，巧玉呆呆地看着李枣儿许久，忽然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牵起儿子的手，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只当她心结难解，李枣儿叹了口气，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掏了一锭银子让他捧着，柔声道：“回头让你母亲给你买点好吃的。”
稚子天真，又自小被人疏离嘲笑，突然有人如此对他，恍然不知所措，许久才小声问：“可以买鸡腿？”
鼻子有些酸涩，李枣儿道：“可以，买一整只鸡也可以。”
“也可以买红烧肉吗？”
“可以。”
“鱼呢？”
“也可以。”
“糖葫芦？”
“当然。”
……
看着孩子越发明亮的面孔，本想阻拦的巧玉也说不出话来，轻轻拽了拽儿子的手，“回家了。”
“这个拿着。”回头从下人手里取过才买的点心让孩子拿着，李枣儿对巧玉道：“巧玉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帮忙？”巧玉冷笑一声，拉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你有钱了，你们李家都有钱了不过那又怎么样？我的事，你们帮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