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信将疑地问道:“喻世子所言,可是指咱们粮仓里的粮食?”
喻惊云点头:“而且还是被焚毁的那些仓廪里的存粮。李尚书等人早在八月间就已经在筹划这场阴谋,所以借故讨了圣旨,将夏员外等人全部调离京城,打算将粮食偷梁换柱,运出京城。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南方接连落雨,许多官道垮塌,或被泥石流阻断,致使那些粮食囤积在半路,不能运送出去。
所以,他们暂时停下了手中的计划,等到前些时日,道路全部疏通之后,这才利用手中职权,分批将粮食换走。”
众人全部面面相觑。
喻惊云得意一笑,继续道:“夏员外觉察之后,将这一事情告知了柔姨娘。他没有想到,柔姨娘会是李尚书派遣了监视自己的人,所以打草惊蛇,给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柔姨娘与李尚书密谋,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夏员外从仓廪叫回夏府,李尚书等人趁机发动,纵火焚烧仓廪,趁机掩盖仓廪亏空,并且将所有罪过推到夏员外身上,使他伏法灭口。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只可惜,当日我恰好在东城巡逻,迅速调兵遣将赶去仓廪,扑灭了大火,发现其中疑点,怀疑粮库大火只是一出空城计。
再加上安生不屈不挠调查此案,他们害怕事情败露,就抢夺了夏员外的手册,伪造了罪证与证人,命令柔姨娘指证夏员外贪赃一事。
果真皇上龙颜大怒,迅速定下了夏员外的罪行,只等他开刀问斩,就绝无后患。
而因为案发当日一场秋雨,使得李尚书等人转移粮食的时候遗落在沿路的麦子发芽。他们害怕暴露,便令心腹沿路铲除麦苗,却被前往仓廪调查此案的夏安生撞见,心中起疑。
李尚书等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令杀手暗杀于她。结果正好被本世子所救,顺藤摸瓜就寻回了被转运走的粮食。这便是我推断的此案过程。至于是否属实,或者说有什么需要补充之处,几位大人可以传唤李尚书前来,一审便知。”
他一番话,有理有据,将整件案子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再加上喻惊云言之凿凿,手中握有被转运走的粮食,堂上几人自然不敢怠慢。
这次审案乃是三堂会审,皇上钦点,即便是堂堂户部尚书大人,也一样可以请过来协同审理。当下发下签文,命令衙役即刻前往尚书府。
衙役领命而去,堂上几位主审官一拍惊堂木:“丁兮柔,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柔姨娘几乎是瘫软在堂下,面对威严的公堂,还有丁师爷手中罪证,知道狡辩无用,连连磕头求饶,如实招供。
“民女只是一寻常青楼女子,并不懂这其中利害关系。的确是李大人从青楼里为我赎身,命人调、教之后,送去祥符县的。他命民女想办法说服夏大人,能够为他所用。谁料夏大人别的事情对我百依百顺,唯独就是不愿意与李尚书同流合污。
我害怕引起他的怀疑,不敢多言,只旁敲侧击地打听他户部的事情,他对我深信不疑,将自己的发现与顾虑如实告诉我。
我拿这些情报去跟李尚书邀功请赏,李尚书便与我定下此计,调虎离山,纵火焚烧仓廪,栽赃于他。
后来,仓廪失火,夏大人被缉拿进大牢。我原本以为可以功成身退。再加上夏夫人容不得我,我就想着一走了之。此事机密,我担心被人杀人灭口,所以,那账簿并未听李尚书的命令将其焚毁,而是藏了起来。
果真李尚书并不肯放过我,危急关头,我利用那账簿做挡箭牌侥幸留了一条性命。
安生小姐不依不饶,并且先李尚书一步,搜查到了那账簿所在。李尚书唯恐夏运海揭发他的罪行,先下手为强,威胁我出堂指证夏大人,将他立即置于死地。我明知道,不会再有生路,但是被逼无奈,所以又昧了良心。
大人,小女子也是被逼无奈。他李尚书权势滔天,多少朝廷命官都要忍气吞声,不敢招惹,更何况我一个青楼女子?恳请大人饶命。”
柔姨娘一番话,令安生听得咬牙,令旁人听着动容。
“你明知道陷害我父亲,李尚书一样不会放过你,你竟然还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助纣为虐!我父亲待你可是不薄!”
柔姨娘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安生姑娘,蝼蚁尚且偷生,我不过一寻常人,也只是为了忍辱偷生而已。夏大人对我的确情深意重,我也曾想过就这样过一辈子,尽心尽力地伺候他。所以才会听李尚书的话,三番四次地劝诫你父亲明哲保身,不要与他们敌对。
我还费尽心思讨你信任,在你父亲面前说尽你的好话,调解你们父女关系,与他人联手,制造被拐卖假案,打压薛氏,这样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能在夏府站住脚跟。
只可惜身不由己,只能听命于他人。我何尝不是寝食难安?每日里苦苦挣扎?所以今日将事情和盘托出,为夏大人开脱一点罪行,希望能减轻我心里的一丝愧疚。”
安生原本就是心软之人,听柔姨娘一番哭诉,那满腔的恨意顿时便消减了许多,左右她要承受国法制裁,难逃法网,遂不忍心再过于苛责于她。
大理寺卿命人将她与丁师爷的口供拿过来签字画押,便命人将二人押下去,此案审理完毕再做发落。
刚一一发落妥当,前往尚书府的其中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从外面直奔大堂,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