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弦抬起手,却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今天的打扮很独特,怎么突然想起来擦脂抹粉来了?“
安生只觉得冷南弦的笑有点诡异,令她浑身都不自在,因此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是吗?”冷南弦微笑着看她,带着探究:“我还以为,是女为悦己者容。”
安生眨眨眼睛,而后难得竟然有些羞怯,勾下头去:“师父是不是突然发觉蛮好看的?”
冷南弦看她面颊上悄悄燃起的一点红晕,只当做她是果真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心里就觉得好似哽了一块鱼骨一般,自鼻端一声极清冷的冷哼:“蛮安全的。”
安生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这“蛮安全”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垮下肩膀来,酸丢丢地撇撇嘴:“我手拙,自然是没有别人会打扮,娉婷袅娜,弱不胜衣,师父赏我一块湿帕子,对着别人满是脂粉的脸,偏生就恋恋不舍。”
“你说什么?”冷南弦眯起眸子,危险地望着安生。
不过是问个病情而已,两人闭了房门这么久,不是恋恋不舍是什么?
但是安生见冷南弦似乎有恼意,不敢犟嘴:“我说,我说我去给师父拧个帕子擦擦脸。”
“擦脸做什么?又不是天热出汗。”
安生抬脸“嘻嘻”一笑:“因为你一直黑着一张脸太吓人,若是能擦白了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不待冷南弦反应过来,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冷南弦将手握起又松开,心口里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偏生又发作不得,咬牙道:“缺根弦!”
她耸耸肩,只佯作充耳不闻,哪里还敢回头?只是不明白自己脑子里究竟缺了哪根弦?
定国侯府。
喻惊云斜靠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边放着一碟玛瑙提子。
他伸手摘下一颗,屈指一弹,提子便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嘴里。
一个小厮守在跟前左右腾挪,用荷叶盘接着他吐出来的葡萄籽。
两个垂髫小丫头站在屋子正中,手里捧着画像,缓缓展开,竖起来给他过目。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对面,向着喻惊云介绍着画像里的窈窕少女。
管事舌灿莲花,将画中少女吹嘘得好似瑶池上仙,西施貂蝉。
定国侯府选世子妃,短短两日时间,便席卷了大半个京城。
现在的世子妃,将来的侯爷夫人,地位显贵,权势滔天,给个当今的妃子也不换。
更何况,喻惊云又是仪表不凡,器宇轩昂,多少闺中少女一见之下便念念不忘。
朝堂上但凡家有待字闺中少女者,皆跃跃欲试。
即便身份低下又如何?即便当不成世子妃,万一入了世子爷的眼,做个侍妾都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画像雪片一样递进侯府,门口的守门侍卫全都发了一笔小财,只恨不能世子爷天天选世子妃,既发财又可以饱了眼福。
案上堆了厚厚的一沓,或端坐抚琴,或惊鸿一舞,或花团锦簇,或低眉浅笑,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各有风华。
就连管事都看得眼花缭乱了。
喻惊云漫不经心,微微一挑剑眉:“这一家私下里给了你多少银两?看你这一顿胡吹,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管事尴尬地笑笑,也不藏着掖着:“世子爷真是慧目如炬,观察入微,什么都瞒不过您。就一个金元宝而已,拿人手软,难免啰嗦了两句。”
说完赶紧摆摆手:“下一个,下一个。”
两个小丫头就不得不继续换下一幅。
“本世子爷选世子妃,你们倒是肥得流油。”
管事谄媚一笑,赶紧转移话题:“相府千金岳可心,年方十八,饱读诗文,七步成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喻惊云瞥了那画像一眼,“噗”的一声,吐出一粒葡萄籽,正中画像美人的眉心之处:“就是她了,正是门当户对,而且满脸英气,与本世子爷正好般配,暂且放到一旁,等我最后定夺。”
管事见世子爷终于开恩,看上一位,兴奋地搓搓手,从两个小丫头手里接过画像,小心翼翼地单独放到一旁。
继续下一位,世子爷眼皮都不撩。
小厮忍不住好奇,踮着脚地欣赏美人,一时入神,喻惊云冷不丁吐出的葡萄籽没有接住,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