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惊云如今对于自己何尝不是百依百顺,甜言蜜语?可是这份荣宠又能持续多久呢?
当岁月磨平了激情,此消彼长,自己仅剩下空空如也的权势与一身虚无荣华,岌岌可危,就此困守后半生,想想便不寒而栗。
喻惊云每日里琐事的确不少,因为定国侯这些时日不在京中,一应大小军中事务全都由他负责,平日里极少有闲暇。只在每天天色将晚回府之后,先过来安生的院子,陪她说话。或者带她外出散心,策马奔腾,或者湖上泛舟。
春寒依旧料峭,但是冰雪已经全部消融,可以从潮湿的空气里闻到春的泥土气息。
曾经有意无意间,自药庐跟前过,安生见到大门依旧紧闭,铁将军把守,杳无一人,心里就觉得极不是滋味。
总觉得,自己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其实,夏府才是自己的家啊。
算下来,自己在侯府里才不过待了十余日,安生却觉得极是漫长。
她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地向着喻惊云提出回府。
喻惊云一愣,然后只气哼哼地甩给了她两个字:“不行。”
安生低垂下头:“老太君的腰疾已经好得差不许多了。”
“差不许多还是没有完全好。”喻惊云理直气壮。
“府里有大夫。”
“我祖母不喜欢。”喻惊云依旧对答如流。
安生只能如实道:“我想回家。”
“你那个家有什么好留恋的?”
喻惊云一句话将她噎了回来。
“的确是,夏府没有什么让安生可以留恋的,但是那毕竟是我自己的家。”
“你若是愿意,侯府也可以是你的家。”
“你这是胡搅蛮缠!”安生气恼地道。
喻惊云低头看她,一本正经:“不,我这说的是心里话。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点头。只要你愿意,侯府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喻惊云的世子妃!”
安生一狠心,抬起脸来,勇敢地面对喻惊云灼灼的目光:“喻世子,我们两人真的不合适。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也适应不了侯府的生活。”
“为什么?”喻惊云抿抿唇,沉声问出口。
“安生只是一只野惯了的麻雀,喜欢自由自在,讨厌被拘束,更不喜欢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的生活。侯府则是一个鸟笼,里面都是令人爽心悦目的金丝雀,我不是。”
喻惊云扭身就走:“这个简单,现在我就命人去捉几只麻雀回来,好生养在鸟笼里,让你看看,它们是喜欢外间风雨不断的天空,还是锦衣玉食的鸟笼?不消几日,即便是我驱逐它们,它们也会舍不得离开这里。
更何况,夏安生,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阻。你想游山玩水,我陪你,你想去见冷南弦,我带你去。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被我宠成这个样子。”
“那你究竟是喜欢我什么样子?”安生在他身后忍不住追问出声。
喻惊云脚下一顿,略作思忖,脸上掠过一丝迷茫:“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哪怕就是第一次见你,你对着我横眉冷目,据理力争的凶悍,我也一样喜欢。”
“若是像涟姨娘那般样子呢?”
安生脱口而出。
喻惊云缓缓转过身来,眸子忽明忽暗,像是疾风中的烛火:“她对你说了什么?你又是在担心什么?”
安生不忍心看喻惊云的脸,低垂下头,深吸一口气:“放我回去吧。”
喻惊云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道:“夏安生,若是我说,我不愿意放手呢?”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叫自己小丫头,而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夏安生了呢?
听起来好陌生,而又沉重。
安生一阵默然,喻惊云霸道强势,他若是不肯放她走,她的确没有办法。
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