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倒是显得平静,等她一口气说完,又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才缓缓开口:“我并不讨厌他。但是,我讨厌他跟你待在一起。”
“为什么?”少嬉蹙眉。
栖梧张了张口,险些那“情劫”二字便要脱口而出。在喉间滚动上下,终还是咽了下去。
“为什么?你说呀!”少嬉见他不语,一颗心更是烦躁难安,拉着他不住的问,“是不是因为师傅?是不是因为师傅?”
“你住口。”栖梧怒斥,黑眸难掩怒火,“我不许你这样肖想你师傅,你师傅没错,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你。谁都可以误解他,就你不行。少嬉,就你不行。”
少嬉怔在原地,不知是栖梧从未用这样凌厉的口吻对她说话,还是因为这话中所包含的东西实在太过沉重。她没有反驳,也无从反驳。
确然,没有师傅,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少嬉。在得知她就是自己的命劫时,师傅没有舍弃她,而是为了她只身犯险入了归墟,九死一生至今了无音讯,她确实不能,也没有资格。
“少嬉。”
一声轻唤将少嬉的思绪拽回。
不知司命是何时到的门口,那些话是否又听进去了多少。不过栖梧的声音那么大,想必应该是都听见了吧。
少嬉根本无暇多想其他,她走到司命身旁,与游奕灵官一左一右搀着他跨过门槛。
因担心栖梧又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来,又或者直接对司命动手。毕竟以栖梧那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少嬉想要上前拦着,却被司命先一步窥察心意,他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着她安心。也是奇怪,分明她一颗心烦躁不安,却因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她竟是没来由地宽心了不少。
这小动作落在栖梧眼中却是刺眼得很,他蹙紧眉头,墨瞳微眯,难掩肃杀之气。
司命坦然应对,轻轻推开一左一右二人,近前一步,对着栖梧深深一拱:“那日逍遥涧中,上神一席话至今犹在耳,司命日日夜
夜均不曾忘。”
“那你还敢?”栖梧几乎咬牙切齿。
司命唇角微弯:“不忘,是因为这是铁定的事实,并非是我刻意遗忘就可以当它不存在的。坚持,是因为难违本心,也不愿违背。”
司命微微回首,对上少嬉担忧的明眸温柔一笑,道:“经此十方空间一事我更加坚持,绝不言弃。我喜欢少嬉,她若也喜欢我,我定当力护她周,此生不弃。她若对我只是朋友,我也愿退开一步,仍力护她。”
“你这是在害她。”栖梧咬牙提醒。
司命回过头来,一敛笑颜,沉着自若:“我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她之事,若这个是害她,那绝不是我的本心。不过,若有机会,我也愿像非言上神那般,哪怕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
“你知道什么?”栖梧墨瞳微眯,不由逼近几分。
少嬉唯恐他动手,情不自禁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游奕灵官拦下,示意着她不要掺和。
也的确,栖梧只是迈进了一步,纵然恼,但始终未有过激的举动。
“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后来猜到一些,还有……方才无意之中听到的话。”司命坦然应对,也没有撒谎,“此事上神不愿外人知晓,我自当缄口不言,上神毋须多虑。”
栖梧哼了一哼,没有接话。
“上神尽可相信,若有那一日,司命就算散尽一身修为,哪怕魂飞魄散再无轮回,我也定会护得少嬉周。”司命退开两步,拱手一揖。
“凭你花言巧语,我就得信?”栖梧一哼,“非言临去之前嘱我好生照顾少嬉,锁情咒虽非他意思,但我为何如此,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猜到一些。少嬉千年劫将近,那时非言定会回来,难道他所做一切,到最后都得付诸流水为他人做嫁衣吗?”
此言一出,在场多人均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司命却懂了。然而他只沉默一瞬,便又道:“情之使然,确非人力能够干预。上神尽可放心,待非言上神归来,少嬉作何选择皆由她,我绝无二话。”
“你最好记得。”得了这一承诺,栖梧这才消了气,脸色也和缓了些。
少嬉瞧着他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心头一喜,这才提步上前。
栖梧这时正好望来,问她:“你是要随我回逍遥涧?还是跟他一起?”
这话其实根本不用问,但栖梧问出口后便后悔了。
果然,少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挽上了司命的手臂做出了选择。
栖梧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只怪当初自己没有在锁情咒上多加封印,这会儿不仅是被人摘了花,就连盆也给他一起端走了。
“栖梧,反正逍遥涧也无事,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吧。”少嬉望了眼司命,在得到对方回应后,这才又上前缠着栖梧娇声道,“司命受了伤,我这法术也不济,等会要是遇见什么危险,我还指着你保护我呢。”
栖梧转过头来,只见着少嬉嘟着嘴撒娇的模样。九百年的老把戏了也没点新鲜招数,但偏偏他还就真吃这一套。
他恨铁不成钢,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半晌才松了口:“去哪儿?”
司命道:“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