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恭敬地点头,待樱雪与宫泽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立刻跟了去。
下一处,两人从花厅侧门过,走廊两侧是房间,拐过几道弯,人声越来越大,走到尽头,眼前又是一个花厅,樱雪看见厅的对面窗旁有一个背影,尤其熟悉。
“那时北岩吗?”樱雪问。
宫泽忍成看过去,笑道:“好像是,去看看。”
走近,看到侧脸,确定就是他。宫泽绕到面前,笑道:“真是巧,不期而遇了。”
北岩也惊奇,刚笑着,忽正色道:“你们就这样过来?没人跟着?”
“逛了这么久,没见他们跟来,应该在门外等着,况且我们是有任务的,难道还心虚不成?”
北岩一笑,又见樱雪,打量了顷刻,说:“好久没见,瘦了,不过真是变了不少。”
“哪里变了?”樱雪笑问。
宫泽忍成又见她笑了,心想原来她也不是天生冷漠,混熟了就不冷了。
“嗯~说不出来。”北岩瘪着嘴,摇头道。
“眼睛!”不远处传来一句清亮的女声,樱雪撇头看过去,是莜原香取子。
她走近樱雪,挽着她的胳膊,说:“你们几个男人慢慢聊,我带樱雪逛逛去。”
“你也略等一等,仓介还在这里,让我介绍介绍啊。”
樱雪转眼看着,还记得他就是那个之前跟允芸走得很近的人。
荣仓介也看着樱雪,觉得似曾相识,正呆看着。
“这是荣仓介,上头特派给我的文秘,不久后将跟着我一起去中国。”北岩又对荣仓介说,“这是宫泽,樱雪,我的朋友。”
荣仓介只与宫泽忍成握了手,香取子厌恶他,只等北岩话一说完,拉着樱雪离开,当即找了一处坐下,香取子笑问:“我听北岩说过你的事,事迹很传奇,可以跟我说说吗?”
“这有什么传奇的?”
“军校,北岩说是训练特务的地方,一个女孩子进去了,其中的煎熬是想象不到的,但看你如今好好的坐在我身旁,是北岩夸大其词呢还是怎么样?”
樱雪苦笑,然后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
刚才跟踪过来的年轻人看到樱雪和宫泽忍成在和北岩、香取子谈笑,于是返回报告说:“他们像是北岩先生和小姐的朋友,正聊得有来有去。”
“嗯。”中老年人点点头,说“那就算了。”
樱雪正跟香取子讲诉自己的苦难史,此时,忽有一人来到桌旁,毕恭毕敬,说:“莜原小姐,有位少爷想请你喝酒。”
香取子侧身看去,果然有一个男的笑看着自己。
香取子微笑,回绝道:“对不起,我不去。”
“这……”男侍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这男人笑容凝固,愁眉紧锁。
“怎么不去,你不认识他?”樱雪说。
香取子摇头,撇嘴说:“也仅仅是认识而已,不熟,他不知道我跟北岩的关系,以为我单着呢,所以想接近我。”
“他好像很失望。”樱雪撇了撇他。
“你同情他?那好,叫他自己带着他的酒过来,要请就请我们两个人,也算便宜他。”香取子扬声说,显得颇为傲娇。
侍者去了,樱雪忙推辞说:“我不认识他,我不喝他的酒。”
“这有什么关系,你应付他吧。”
一会儿,这个男子走过来了,香取子低头微笑,樱雪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个男人见樱雪冷眼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刚到时,只说了“你们好”三个字,北岩叫荣仓介来叫走了香取子,这人还没来得及坐下,瞟了一眼樱雪,只觉寒意袭来,把胸中的一团火熄灭,他僵在原地,心想:“人虽极美,心却极寒,瘆得慌。”
“对不起。”他见莜原香取子也走了,道了个歉就回身离开。
不久香取子回来,见人并不在,问:“他人呢?”
“走了。”
“怎么走了?”
“他见你走了,他就走了嘛。”
“你呀,对人也太冷漠了,难怪说你奇怪得很,这样谁能接近你。”香取子带点儿责怪的语气说。
“我还没说话,他就走了,怎么能怪我?”樱雪辩解。
香取子哭笑不得,不说她了,于是两人喝酒。
又过了一会儿,荣仓介来说:“北岩先生说该回了。”
“知道了。”香取子冷漠地答。
随后,一行人道别后分离,宫泽忍成与樱雪下楼再逛了一会儿回自己的下处,荣仓介辞别北岩,也走了。
见荣仓介走远,北岩回身对香取子说:“你做得有点过分了,荣仓介是上级派下来的,就算他是来监视我的木偶,那他身后也还有一个牵线的人呢,没必要让他太难堪嘛,我看你今晚没给过他一个好眼色。”
“真可恨!出门在外,左膀右臂为什么要他们分派,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想监视我们,”香取子没有好气道,“不赶他走算不错了,别让我有好脸色,嗯…不如我回家问问父亲,说不定可以调他走。”
“一定别,近来你父亲也没给我好脸色,在他面前你还替我说话,他倒认为我不中用,大事小事都倚靠他女儿呢。”
香取子噗呲地笑了,说:“这能有什么,别人都求之不得呢,却没有机会,你还偏不这样,可他女儿竟偏偏还主动想着去做,你说他女儿是不是傻?”
“傻,太傻了,怎么两个傻子碰到了一块儿?”
香取子搂着北岩胳膊,额头靠在肩上,抿嘴笑不停。
北岩扶开她,侧目看了看周围:“周围还有人,你又是大小姐,别傻笑了,还有搂搂抱抱也不好。”
“那你还逗我笑?”香取子撩了撩头发,愈显得面若桃红,妩媚动人。
北岩连连眨眼,摇了摇头,笑说:“我不说了,也不早了,谁送你回家?”
香取子略歇了会儿,缓了缓荡漾的心绪,偏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想了一下,回过头来,说:“父亲还没走,我跟他回,天黑风大,也冷,何必让你白受冻呢。”
北岩迟疑片刻,细语说道:“好,那你去吧,我也就走了。”
香取子点头,自去花厅找他父亲去了,北岩目送她背影消失才回头。
花厅中,莜原香取子的父亲见女儿来了,问:“刚才跟你们说话的人是谁?”
“朋友。”
“好朋友还是坏朋友?”
“父亲,你问什么呢?什么好朋友坏朋友的,我交往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没有好坏这一说。”
她父亲不苟言笑,也没多问,一会儿就带她回家去了。
北岩独自回家,到家时,唯见妹妹香泽屋里仍有亮光,想着去看看,于是扣门问道:“香泽,还没睡觉呢?”
香泽边跑来开门,回说:“没有,二哥要与我说什么?”
“难怪你近日精神不好,原来睡得晚,在干什么?”北岩进屋里看见窗前的桌上有纸笔,就拿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十个数字,有的又用笔划掉,便问,“这是什么?”
香泽指着纸上的数字,说:“这是我画的日历,我在算你还有多久离开家去中国。”
“哦,”北岩看明白了,遂问,“画这个干什么?”
十五岁多的香泽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无比依恋北岩的小女孩儿,可当她知道二哥竟然要撇开她去到一个那么远的地方,她心里很不好受,每一天在惶恐中度过,她觉得日子过得慢;可日子竟这样一天天溜走,离二哥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又觉得日子过得这样快。
香泽半晌无言,她靠在写字台上,手指不安地扣桌子一角。
北岩将她的日历放下,抚了抚香泽的脸颊,说:
快上床去睡觉吧,夜里冷,我走了。”
香泽点点头。
北岩缓步走出来,提醒香泽将门关了,他在门外站着,见屋里灯光灭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