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畜生。万死不容其罪。
面对副将自刎血溅一地,北奚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千旭怔怔地看着秦暮的尸身。
刹那间只剩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林川忽然开口道:“北奚,你不是钟意于那南参事么。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南参事岂不是得活守寡了?”
北奚的眸子终于动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川。
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能开这种玩笑?
更何况,除了他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还认为她是男子
林川见有效果,便继续道:“你猜,他若是知道你死了,他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替你活守寡?”
尤峮和千旭满脸不可思议地对视了一眼,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林川。
在场的其余骑兵也面面相觑。
在这样生死存亡,生离死别的绝决时刻,林大人和北大人竟然讨论起了南参事的风流事
北奚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林川这个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替南参事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真是个疯子。
北奚阴白,自己欠他的,欠整个林家。林家对自己的恩情,无以为报。林川这些日子对自己也是无微不至。
更何况,他刚才还说,自己的愿望是
有粥可温,有酒可醉,有你与共。
锃的一声,北奚将剑插回了鞘中。
她这才发觉林川的左手臂已经鲜红一片,微微张了张唇。
林川似是读懂了北奚的眼神,便笑笑道:“没事,不小心被伤的。没什么大碍。”
短暂的缓和过后,该面临的问题还是要面临。这种局面下,对于北奚来说,死了远比活着容易。
萧则令方才收好北奚签好的那张纸后,便率人离开了,留下几十号人看管北奚他们,目的是为了防止他们跟上自己。
不用猜便知道,萧则令这会已经快到衍城了。北奚再次闭上眼睛。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萧则令所说的。
每家每户,屠一半,留一半。这也许,比屠了整座城更加残忍。
北奚方才吐的那口血还没有缓过来,胸口又是一阵钝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银翼司狱了。
银翼司狱是专门关押重犯要犯的,管理十分严格规范,连看守的人都是皇上钦点的。
看着自己手上脚上的链子,北奚漠然地笑了笑。心里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感情了。
北奚在衍河昏迷后,被人带回了东暨,林川也一起回来了,却不可能能够阻止将北奚关进监狱。通敌叛国,罪比谋逆。北奚知道自己大概还有几天便要问斩了。
北奚丝毫不怪他。嘴边还淌着血。她忽然想起那条棉纱巾,却没有在身上找到。
那夜放在营里的桌上了。北奚一拍脑袋。
那也许是林川最后一次送她东西了吧。真是造化弄人。还有几日,便要与他阴阳两隔,永世不得再见。
希望他以后,能遇到一个会照顾他的人,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是块感情的木头。
北奚忽然想起林川在战场上说的话。
“你心中只有苍生,而我心中只有你。”
阴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和任何情感,却而胸口忽然一热,随即又剧烈地疼了起来。
你心中只有我一人。而我心中,却有天下苍生千千万万人。
真是个大傻瓜。
这样你岂不是亏死了。
北奚揉了揉胸口,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