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告诉我,什么也不要漏。”
探马说我们坐下来吃干粮。
那个将军的胡饼掉在地上,沾满了土。
可他舍不得丢掉,吹了吹吃下去了,一点渣都不放过。
胡饼也分给我两个,陈粮做的,一点都不新鲜。
“除了胡饼,他们带干肉了没有?”
“没有,他们只有胡饼。”
“胡饼是每个人自己带,还是有人专门保管?”
“有人分给大家吃。”
晋军缺粮,这个姚绍很清楚,劳师袭远,不缺粮不正常。只不过他没想到已经缺到需要限量供应的程度。潼关那个粮库官员逃到安定后,被姚绍送到长安去接受重赏了,他那一把火,真是神来之笔。姚绍也正在谋算着切断晋军粮道,如果探马情报属实,那么就能有的放矢地打一个伏击,不但要毁掉晋军粮食,而且要屠杀护粮辎重兵,让他们从此一提到送粮就肠子抽筋。
但是务必慎重。潼关已经失陷,长安人心惶惶,晋人东来,柔然南下,大秦风雨飘摇,已经扛不起失败了,哪怕是一次战术上的失败。
务必万无一失,一失足成千古恨,恨水东逝不能西,西方只有残阳色。
“你是怎么脱身的?”
探子说我假意要带他们去看邓公台。
我和一个晋兵同乘一匹马,上马的时候我用藏在手里的尖木刺狠狠扎了它的屁股,它一惊,我就顺势跌下来,故意扭了脚踝骨。
他们要带我去大营疗伤,我怕耽误时间,就说家里人会担心。
他们要送我回家,我说怕万一他们撤走官府会报复我。
他们最后给了我一支短槊,让我拄着当拐杖。
脱离他们后发了信号,和我的队友接上了头。
就是这样,什么细节都没漏。
姚绍仔细地听着,眉头渐渐舒展了。这个兵很有急智,天生是干探子的料。他受伤的制造得无懈可击。他说的那些理由,晋军应该听不出破绽。再说就算他们事后觉得不妥,要查证也很吃力;想改变计划,时间也不够。
最让人放心的,是那把短槊。晋军军官绝不会把杀人利器交给一个咫尺之遥而又可疑的人,否则一员将官被无名小卒刺杀,将是一个非常不体面的死法。
既然探子没有暴露身份,而南朝将军说出粮食情报时又是那么自然,两天后洛阳粮食抵达陈王村就是一个绝佳的战机。
探子们知道怎样顺着南人无从知晓的山谷把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过去。
晋军粮车只能一字长蛇前进,伏兵要首先射杀打头马车的驮马,堵住去路,用同样的办法截断退路。要多带油料和草料,连车带粮食一起烧掉。
既然那个军官说要带探子回军营疗伤,那么附近就一定有一个晋军新设的大营。伏兵袭击粮队时,这个大营一定会派人来救援。秦军要在他们的来路上设下第二个伏击圈,消灭援军后再去捣毁这个巢穴。
姚绍下令重金奖赏探子,准许他休假半个月,到长安花花世界去任意挥霍他光荣的赏金。
现在需要马上行动。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