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他接连击杀三名敌人的功夫,两队人的肉搏已经迅速抹掉了彼此的一大块。秦军现在只有四五十人,而晋军连兵带将,也不过二三十人。
寻常斥候都是避战的,这一队秦军斥候却反其道而行之,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从刚才闪电般接触中活下来的都是极善格斗的老兵油子,他们显然已经发现沈田子身份不同寻常,所以掩护着十来个精兵专意攻击他。
沈田子是北府兵中出了名的煞神,一路做到军主,靠的就是战场上拼杀无敌。他虽是南人,却学到了一身御马的好本领,在战场上腾挪闪跃,马匹和人浑如一体。现在他左刺右砍,横冲直撞,围住他的秦兵时不时有人倒下马来。
陈嵩觉得这样混战下去,哪怕就是耗人力,秦军也占着上风,万一秦军后援先于晋军赶到,他和沈田子就都折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大喊一声,召集剩下的晋军士兵和当面之敌脱离接触,迅速组成一个三角小阵,向着围困沈田子的秦军冲杀。
孰料对方反应很快,也立刻结阵。现在陈嵩面前有一个敌阵,而沈田子依然被困在一个杀机四伏的圈子里。
陈嵩一咬牙:
“弟兄们,不要管别的,只管冲过去撞开豁口,把军主抢出来!”
对方显然懂汉话,不等小头目法令,全都策马撞过来。
忽然一声尖利的口哨掠过战场。
陈嵩大喜。
斛律征带着飞骑队赶到,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是大队援兵跟着。
同样的尘土,也在另一个方向高高升起。秦军援兵也在赶来。
难道就要这样仓促地和秦军会战了?
斛律征一看眼前形势,已经知道该怎样轻巧地摘取果子。
飞骑队官兵组成一个大圈子,把正在肉搏的秦晋两军绕在里面。所有马卧倒,所有人蹲下,长槊向上,组成一个锋利的隔离带。
他在这个隔离带外面,绕着圈子飞奔。
死神在飞奔。
箭就是死神吐出的唾液。
圈子里的秦军官兵被晋军士兵缠住,根本腾不出手来放箭。斛律征百步穿杨的功夫,找到了比杨柳叶子更庞大的目标。每一支箭飞出去,晋军士兵就茫然地防线他们眼前的敌人突然就栽倒了。
这不是战场,是猎场。
还剩最后几个猎物时,沈田子大叫一声:
“斛律征,留几个活口!”
最后剩下的三个斥候已经没有了搏杀的勇气,当晋军的长槊架在他们脖子上时,他们无声地抛掉了手里的武器。
晋军士兵把战友的尸体架在马鞍上,迅速撤离了战场。
沈田子刻意等斛律征跟上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搂住他,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这个动作维持一段后,他笑了笑:
“兄弟,我今天正式下令,军中许你自由饮酒!”
而后一纵马飞驰而去。
斛律征憨憨地笑了笑,摸了摸腰间的酒壶。
世事多么难料啊。
一个鲜卑牧人,腰里别着姚秦贵族送给鲜卑贵族的酒壶,阴差阳错地加入了杀死这个鲜卑贵族的汉人军队,现在又向这个酒壶的母国军队下了杀手。
姚秦贵族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回营后不久,斥候就承认,他们不是这里的地方守卫部队。
他们是拱卫京师的羽林骑。
沈田子瞪大眼睛:
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因为我们的皇帝来了呀!